第31部分(3 / 4)

小說:文人遭遇皇帝 作者:水王

眉公,即陳繼儒(1558…1639),為明代文學家和書畫賞鑑家。此人自命隱士,然以閒人身份奔走於忙人之間。翩翩如鶴,周旋官紳,口給交御,干謁權貴。作清高狀,幹蔑片事,時人對其鬻隱求顯的行徑,頗為不屑,時有譏評。蔣士銓拿前朝文人開涮,是衝著當朝文友袁子才而去的。

蔣苕生和袁子才,加上趙甌北,時人稱為“乾隆三才子”。

袁枚(1716…1797),字子才,號簡齋,晚年自號隨園老人,倉山居士,錢塘(今浙江杭州)人,三十出頭年紀,即棄官歸隱,退居隨園,終身不求仕進,但求快活,是一位日子過得亞賽神仙也似的文人。

蔣士銓(1725…1785),字苕生,又字心餘,江西鉛山人,曾充武英殿纂修,因母喪乞假歸,先後主持江南諸學院,講學授徒,聲譽卓著。後供職國史館,記名御史,專修《開國方略》,是一位詩詞戲曲諸體俱工,文章學問為時所重的文人。

趙翼(1727…1814),字雲松,號甌北,陽湖(今江蘇常州)人,翰林學士,內閣中書,在清廷要害部門軍機處任章京,進奉文字多出其手,頃刻千言,倚馬可待,深為宰輔所重,是一位在史學研究上,在文學創作上,都具有開創意義的文人。

袁擅於詩,趙長於史,蔣則以戲曲雜劇著稱於世,“江右三大家”並駕齊驅,既是好友,也為勁敵。其實乾隆年間,也有類似時下文壇的歪風邪氣,隨便幾個小癟三,暗箱操作,私下貓膩,就把相好的哥兒們姐兒們,或某公某老某前輩,吹捧上了排行榜,穿上一襲皇帝的新衣。這種給文人定出前後高低的鬧劇,排排坐吃果果,還真有人當真,為之打破腦袋,撕破臉皮。沐猴而冠者,如中六合彩,欣喜莫名;名落孫山者,如死老子娘,泣血稽顙。這種焚燒冥幣式的哄鬼遊戲,竟弄得一些文壇大人物,也趨之若鶩,實在是不可思議的。

其實,在文學領域裡,施行這種體育比賽的做法,究竟有多大準確性,恐怕連笨伯也會質疑的。文學本是形象藝術,無法量化,此文人與彼文人,其作品很難進行比較。被稱之為大師者,有他功力的軟肋,三流作家,未必不具有他的強項。被稱之為史詩的作品,會有敗筆;而市俗的消費讀物,說不定有其精彩之處。這和運動員跑百米,一秒或幾分之一秒定乾坤,是絕不相同的。

初唐四傑之一的楊炯先生,曾經喟嘆過“愧在盧前,恥為王后”的不平之鳴。看來,古代文人也有被這類低智商遊戲搞昏過頭而進退失據的。乾隆年間,以袁枚為首,蔣士銓次之,趙翼再次之的位序,也弄得蔣和趙,既不服氣,也不買賬,只好變著法兒,著文立說,宣洩滿肚子的無名火。但云中鶴卻毫不在意,飛來飛去,美不滋滋地當他的金牌老大,就更讓二位添堵了。

可是,我國乃禮儀之邦,而我等文人則更是孔孟之徒,每到公開場合,如開會聽報告,如飯局打牙祭,蔣和趙兩位,又不得不拘著面子,作謙謹狀。讓袁走在前面,讓袁坐到主位,讓袁先舉筷子,看老先生挾了菜,也許是一整條海參,也許是一大塊鮑魚,拖進豁牙拌齒,說話漏風的嘴巴里,大家這才風捲殘雲,大快朵頤。於是,接下來的節目,順理成章,第一個拿起麥克風即席講話的是他,第一個拿起毛筆蘸墨題詞的是他,第一個拿起剪刀揭幕剪綵的是他,第一個拿起小姐的玉手翩然下場共舞的也是他。

乾隆三才子(2)

卻之不恭嘛!在眾人一迭聲地“你先請”,“你走先”的遜讓之下,老先生也就不客氣了。只見他摟著小女子,踩著華爾滋,“老夫聊發少年狂”, 滿場飛舞,褲襠生風,那身體內部雄激素的殘渣餘瀝,居然迴光返照,蠢蠢欲動起來,果然應了孔夫子的話,不亦樂乎了。

這當然是以今度古的擬想了,不足為憑,聊發一噱而已。不過,文壇也就是這樣一代一代熱鬧過來的,我們都曾有幸看到,文人一老,而不自量,而不安生,而不甘寂寞,而不肯淡出文壇,不停裹亂,不斷攪局的討嫌場面。好像不到八寶山,躺在那兒再也起不來,人們是無法阿彌陀佛,如釋重負的。

因此,居然活到81歲的袁枚,自然也是可憎面多,可愛面少,可惡面多,可敬面少的文學老人之一了。

他的翰林院兩位學弟,蔣士銓死在他的前頭,趙翼死在他的後頭,硬是拿這位特別自信,特別自我感覺良好的老先生沒法辦。他只聽他想聽的話,而把不想聽的話拒之耳外,聽見也當沒聽見;他只由著性子做他想做的事,而不在乎別人說三道四。一個文人能達到如此不進油鹽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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