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我要對你說的。主觀方面,你個性太強。‘九狗出一獒’,你屬於那種爭強好勝的人。將來或者出人頭地,要靠這麼一股勁氣;眼下彆扭不順,也因為它。不過,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磨練性格,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說了等於沒說,我還是不得調整。”
王瞎子慎重言語:“‘一陰一陽之謂道’,除了主觀,還有客觀。外力作用、外部環境,都是客觀。我看,你是得下決心換個地方!這個池子太小,太憋屈人!”
金河道:“還是等於沒說,我這一段不就是整天跑工作嘛!”
“跑不成、沒跑成,還是沒換了地方不是?不管哪兒,你得挪動!老話說‘樹挪死,人挪活’呀!”
“得挪地方?”
“得挪!”
“不管是哪兒?”
王瞎子斷然道:“對!”
這時,高馬麗進了屋。本著臉,誰也不看,將一包東西放在金河鋪位上。
“這是你的衣服,洗乾淨啦!”
金河陪了笑臉;高馬麗依然誰也不看,掏出一沓百元票子來。
“上次我媽來,用了你一千塊錢。我有了,還給你。”
高馬麗說完,扭身出屋;
突如其來的,金河一時給“幹”在地腳。
王瞎子微笑著,觀察金河的表情。
第二天,金河來到高馬麗的下處院子裡。腳踏車後衣架上夾著鋪蓋,車把上掛著日用小包。他終於決定要離開這裡了,來和高馬麗道別。
他將一捆書放在高馬麗的門前;門卻關的嚴嚴實實。
“怎麼說,你也是不開門啊!昨天是我不好,你就不能原諒啦?”
高馬麗立在屋裡門邊,平著臉子應答。
“高馬麗再小心眼兒,也不至於那樣。”
“我已經辭了工作,不在《又一村》幹啦,這就要走,你就不和我說再見嗎?”
高馬麗痛定思痛,女兒家自己反省一回。這時,幾分決絕地說:
“我在你心裡究竟有多少地位?我何必自作多情,你又何必來這種客套?”
金河因了溫小寒的緣由,一時判斷不清自己與高馬麗的情感。但他畢竟不忍兩人不錯的關係從此弄僵。在門外言語:
“你我相處一場,就這樣分手?”
“這樣對誰都好。你們中間不再有人摻和,能一心一意相處;我一個不知趣、討沒趣,沒腦子、低智商的鄉下女子,也落個自尊、自重吧!”
門裡,高馬麗說罷,已是淚流滿面;
門外,石金河聽得語音哽咽,肅然動容。
金河定定神,想一想,決定離去了。
“一捆書,給你留下。不喜歡看,扔掉就是。我走啦!”
高馬麗就要開啟屋門了,終於還是沒有。
她檫檫淚眼,從門縫裡看出去——
石金河脊背寬厚、脖頸鐵硬,義無反顧地走了。
眼淚,模糊了視線。
《兄弟如手足》第二章19(1)
離開《又一村》。石金河拿定了主意要吃扛包這碗飯。他自認為自己一直愛體育,身上有力氣。再說,他也到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境,不拼不行了。
他來到銀河所在的發榮飼料公司廠。先去把生產線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玉米粉碎、新增配料、攪拌,等等工序。沒什麼太複雜的。別說高科技,是個枝術員就能處理。不過,人家廠長已經派了自己的人操作,不會讓他插手的。
生產線兩頭,原料場地那兒,城牆似的玉米垛;倉庫這兒,是城牆似的飼料垛。他就明白這都是苦力們要做的活兒了。
倉庫的出口,敞開的大門前,停著若干大型載重汽車。
苦力們正魚貫扛包裝車。一個個汗流浹背。自己的弟弟石銀河也在其中。
他還有幸見到了這個廠的老闆。他在陰涼地裡,手執一柄芭蕉扇,笑彌勒似的觀看大家裝車。一看就知道他應當叫“發榮”。
石金河喊過弟弟到一邊,銀河使搭膊抹著臉上的汗,憨憨的瞅了金河。
哥哥問:“就是這活兒?”
弟弟答:“可不!成天就是裝車、卸車,上垛、拆垛。”
“銀河,我看了,這活兒,我也能幹!”
“又來啦!哥,不是給了你一千塊啦?”
“不是一千兩千的事。我要自己掙錢,掙了錢,然後找工作、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