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期北國的進一步穩定。畢竟,如果人心渙散,那,他所有的大業都無從談起。
越是臨近九月九那天,段瀟鳴就越忙。幾乎都不見了人影。
最近一次他陪她用膳要一直追溯到八月十五中秋節那日。也不知道他又是從哪裡趕來,滿身風塵僕僕,硬是把已經安寢了的她喚醒,直接拿被子裹了,抱到院中‘賞月’。泠霜真是哭笑不得,道:“你都說了,自己不是風花雪月之輩,又何苦來做這些風花雪月之事?若是陪我,那就大可不必,有這點時辰,不如多歇一會。”
當日泠霜看著他滿身落拓不羈,眼中又是佈滿血絲,又不知道多少天沒有閉眼了,如是說道。
段瀟鳴也不答話,徑自抱著她,下巴抵在她頭頂,仰頭望著一輪明月。
泠霜想抬頭,卻被他這樣抵著,分毫不能動,笑道:“讓我來賞月,你這樣讓我怎麼抬頭?”
段瀟鳴還是沒有答她,久久之後,方才鬆開了,極輕極輕,似悵似嘆地道了句:“今日是我母親祭日。”
泠霜前一刻還是笑嗔的臉瞬間就泯了下來,她未因他鬆開的桎梏而抬起頭,只是依舊這樣低著,低著,垂著眼,定定地望著自己的手指,那處隱隱反射著月華的亮點,方才從不具名的地方落下,至今,依然帶著灼熱的溫度,熨燙,從指尖,一路燎到心底。
可能,無論是漢人還是鄂蒙人,都不會知道今天是他母親的祭日;可能普天之下,除了他,再不會有另一個人知道今天是他母親的祭日。
不過,那是以前,從今天,此刻開始,這世上,又多了一個人,與他一起,記住這個日子。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今夜,月是圓的。
這一夜,段瀟鳴跟她講了許多許多他母親的事。他五歲喪母,那個時候,段之昂還不過是一名參將,常年行軍,根本照顧不到家人。上有高堂,下有稚兒,那是一名尋常女子,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豐厚的財帛,沒有三媒六證,沒有賓客滿堂,只是那樣簡單,簡單地從村子的這一頭,嫁到那一頭。
常年過度的操勞,讓這樣一個婦人過早地衰老了。相夫教子,被她一生飽經的滄桑所詮釋地盡善盡美。可惜,她卻是福薄,還沒等到夫君衣錦還鄉,便早早地撒手人寰。
錦繡珠翠,敕封誥命,那些,都已經是在她身後,全數當作那麼多年的補償,補償給了一尊段某氏的牌位,宗祠還是太廟,一品夫人抑或是將來可能的皇太后,怎樣的富貴,怎樣的榮耀,都只是一尊牌位了……
只是,在這個世上,哪怕僅僅只是一尊牌位,都有那麼那麼多人,義無反顧,捨生忘死地去奪去爭去搶。
泠霜靜靜地聽著,聽他講他如何在母親去世後,失其所怙,被叔伯送到父親軍中,從此開始了他半生的戎馬生涯。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今夜霜華滿地,他卻是想起了母親,一個賦予他生命的女子,一個默默無聞,悄然而來,悄然而去的女子。
“我不知道,在父親的心目中,母親是什麼……”這是泠霜聽見的今夜的第二句話。
她一直低著頭,聽秋蟲竊竊地私語,渺渺茫茫。
她沒有答他,因為,她也不知道,在她父親心目中,她母親是什麼……
她找不見答案,所以,就一直沒有答案。
泠霜一直等到指尖的那一點灼燙慢慢涼去,乾涸,方才敢抬起頭來。
此時的段瀟鳴,臉上唯餘平靜。
她已經幾日沒有見過他了,依稀之間,他似又變了模樣。
四目相對,兩兩相視。褪盡了浮華,顯出原形來,原來,你我皆是如此狼狽。
“等到回去了,我陪你一起去掃一掃夫人的墓吧。”這是今晚泠霜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她說的時候,溫婉柔順,像極一個賢妻良母,卻將那話之後的一切殺戮與血腥全部隱在了軟噥細語之後。她伸出手,輕柔地覆上他的臉,輕輕地去擦那早已乾涸的淚痕,一下,又一下,極致的耐心與細心,重複著擦拭的動作,似是要將那曾經汙了他滿臉的血痕一一拭盡。
段瀟鳴定定地看著泠霜,月下的她,一身皎潔的輝澤,隱約含著輕淺的笑,一下一下地撫著他的臉,溫柔地摩挲。
他驀地一把扯下她的手,勁道之大幾乎扯痛了她。
“你恨我嗎?”段瀟鳴散亂的發隨著他微微低頭而垂落下來,陰影遮去了他大半張臉,只剩下那一雙泛血的瞳眸,在那裡焦焦灼灼。他的聲音乾啞低沉,透徹心扉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