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總有一個保持警戒,以防另一個睡熟了摔下鹿來,只有大小解有些麻煩,要在鹿群遇上泉窪停下吃草飲水時,才一併解決。
一路走來,兩個異族少年無話不說,不僅宗弼的漢話日益流利,小五也學會了幾句女真話。
走到第三日上,一望無垠的草原上,忽見遠山一抹,連綿起伏,橫亙天際,宗弼精神一振:“快到了!”
“好!”小五大喜,瞅瞅宗弼背上的韓九兒,心想若是她睜開眼來,看見如此陌生的美景,不知該是怎樣的歡躍情形。
隨著遠山漸近,原本單調的草原景色也在逐步變化,偶見胡楊翠柳,黃羊驚逃,間或湖窪汪汪,野鴨飛旋,更有一條大江逶迤而現,雖相隔甚遠,亦隱約可聞水聲隆隆……
終於有了人煙,但見曠野之上,散佈著數十座圓頂氈帳,紛揉錯雜,門戶皆背陰向陽。宗弼稱之為“穹廬”,可車上載行,隨水草遷移,便於放牧。
再往前行,逐漸有了村屯道路,一幢幢木柵圍院的草頂土房,座落在路旁水畔,宗弼呼其為“納葛裡”,乃定居之所。
鹿群自然不敢接近人居,宗弼只好放著直路不走,繞過村屯,如此行了十數里路,遙遙可見一座城郭,城中一塔參天矗立,分外醒目。
“到了嗎?”小五滿眼熱切,想到韓九兒馬上可以醒來,簡直是天底下最開心的事。
“是的。”宗弼卻放緩鹿群的速度,轉向小五,“岳飛阿哥,我寨帳就在城裡,卻要求你一件事。”
“甚麼事?”小五心臟突地一跳,生怕有何變故。
“這個……”宗弼撓著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你見了我族人,千萬別提我行刺狗帝之事,只說我們是在山中打獵遇上的。”
“自然!”小五雖然不解,還是沒口答應,只要不影響救韓九兒,什麼話都好說。
灰濛濛的城郭越來越近,很快到得城下,青影昭然,好一座城池,條石為基,青磚為牆,垛口、女牆、角樓一應俱全,巍峨如山,小五驚訝不已,塞外竟有城若此!
小五之所以驚訝,是因跟隨大宋使隊過了居庸關後,沿途所見遼國州城,不過土牆十里,民居百家,官衙數椽,尚不及中原一小鎮,不曾想在大草原的邊緣見到一大城。
“岳飛阿哥,這黃龍府坐鎮鴨子河兩岸,西扼草原,東控群山,要衝南北,距我大金源地——安出虎水不過一、兩日馬程,佔了它便等若把尖刀插入我大金國的心臟……”宗弼如同主人向來客介紹自家的庭院,那種沉實氣度全無虛華。
不知什麼原因,小五牢牢地記住了宗弼的這句話,也牢牢地記住了這座名叫黃龍府的城池,更對宗弼的來歷產生疑惑,按說其見識遠超這個年紀應有,絕非普通刺客,可是要說他身份特殊,又怎會犯險行刺遼帝?
終於要跟相伴數日的鹿群告別,小五跳下鹿背,將韓九兒接過來,見她臉色已是青裡透黑,心情亦隨之陰暗。
宗弼拍拍頭鹿的大角,如跟人說話一般在它耳邊低語幾句,頭鹿也“呦呦”幾聲,竟似有些不捨,方領著鹿群馳蹄而去。
兩人沿著護城河步行,轉過城角,城門口便在眼前,囂譁聲驟然而起,只見入城的石路上擠滿了各色人等,在小五眼裡皆是奇裝異服怪發,或步或車、或騎駝馬、或驅牛羊,甚至還有一種鹿駕小轎。
“哈哈,我們趕上集日了。這些駝馬幫多是草原上的韃靼、契丹、党項和烏桓各族人,市賣皮毛、牛羊。步行者多是山區的高麗人和鐵驪人,市賣人參、鹿茸和猞猁皮。那些挑著雁鳧、魚鱉的是鴨子河的兀惹人。車載五穀和家畜的是奚人、渤海人和你們漢人。我們女真人多市賣蜂蜜、獐狍……”宗弼引著小五穿行在人群中,如數家珍。
小五彷彿身臨傳說中的萬國大會,簡直目不暇接。各種男女人畜的雜味兒一齊鑽入鼻中,充滿了親切的原鄉氣息。最奇的是耳中所聞,各族人皆操著生硬的漢語相互交流,遠非南腔北調可以形擬……這等新奇騰異的場面真真一世難逢,他恨不能立刻喚醒縛在背上的韓久兒一併見識。
前方拱門在望,排隊入城的人流愈顯擁擠,頗有些寸步難行。驀地,在七彩繽紛的各族服色中,彷彿一道黑色閃電破空而下,刺入小五的眼簾,他渾身一緊,豎握指天的槍頭一抖,進入戒備狀態。
眼角餘光所至,卻是一列馬裹黑色皮革、身披黑色鎧甲的騎兵,手執約三人身長的巨型標槍,以皮帶掛肩,森嚴地檢視入城者。那鎧甲一看便相當厚重,遠超宋軍制式,最令小五印象深刻的卻是騎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