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裡的手機錢包還給簡單,外賣袋子放在床頭櫃上,說:“大夫說你能吃點清淡的,我買了白粥西蘭花。”
簡單看著手機,鍾曼應該是在一直幫她充電,鎖屏上海量微信郵件讓她不想碰它。她忽然對鍾曼說:“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查個攻略,不會亂翻,也不會突然發狂往地下摔。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看著我查。”
鍾曼:“既然可以讓我看著,那就說明不怕我知道,乾脆我幫你查吧。”
簡單:“好,你記得你在客廳裡玩的那個遊戲吧?《勇者鬥惡龍11》裡面有一個角色死了,我要知道她最後到底有沒有復活,那個角色叫……”
“薇羅尼卡?”鍾曼打斷,“死透了,我也沒想到,都快通關了也沒再出現,跟她妹妹技能合併了。那遊戲流程巨他媽長,我實在打不下去了。你問這個幹嗎?”
簡單低下頭,良久:“沒什麼,謝謝了。”
她看著自己的手,因為乾燥而粗糙了很多,撫摸著手臂時像陌生人,頭髮也油油的,回酒店一定要好好洗一下,塗上護膚乳,應該會好起來。她的手和頭髮都會好起來。
但有什麼已經永遠地死掉了。即便有一天羅德賽塔西亞像所有夢境一樣徹底被遺忘,她不再記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她也還是失去了,恆久地承受著失去所帶來的痛苦與無人可傾訴的孤獨。
鍾曼離開後,舒克一直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但簡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再理會他。他臨走前看了一眼呼喚鈴:“住院醫很有經驗的。”意思是再騙鎮靜劑也不會給了。
然後忐忑地瞄了一眼枕邊的小盒子,迅速扭頭離開了。
房間安靜下來。簡單沒拆禮物,只是默默坐著,手機螢幕顯示她有13個未接來電、海量微信和郵件要處理,她沒解鎖螢幕,只是默默看著。
她踩在現實世界的大門口,透過門縫一瞥,舊的煩惱與責任還在,新的朋友與希望似乎也出現了,它誘她回來。
簡單注視著呼喚鈴,伸出手。
鍾曼說,薇羅尼卡已經死透了。
她最後只是關掉了檯燈。鎮靜劑的餘威讓她自然入睡,一夜無夢。
第二天是聖誕節,中午徐延亮來接她出院。
簡單終於把手機解鎖,回了爸爸媽媽,扯謊說自己前幾天實在太忙,沒時間給他們打電話;其他的工作微信她完全沒有點開的心思,卻還是挑重要的回覆了,不方便當著徐延亮的面講就用文字,方便的就發語音,給合夥人和大客戶單獨打電話以示尊重。
於是也聯絡行政,補假條,訂好了明天的回程機票。
徐延亮愛講話,看她好了,又怕她再犯,總想繞回韓敘的話題上找個切口來勸勸她,被她連番推擋依然不放棄,簡單哭笑不得。
羅德賽塔西亞的引力是冒險,她本人的引力是牽掛。前者居然捕捉到了深深沉浸在幸福生活中的徐延亮,後者連差點成為朋友卻也只不過有一面之緣的鐘曼都沒放過,但是無論哪一種引力,都沒把韓敘拉進遊戲裡。
簡單直截了當轉開話題,問徐延亮:“你最近沒有做什麼怪夢嗎?”
相比怪夢,徐延亮更覺得這是個怪問題。
簡單:“你別管我為什麼問,好好想想。”
她猜到了徐延亮會不記得。
簡單笑了,或許就是那一天。
徐延亮:“人還是得睡得足,我醒了就特高興,看老婆孩子也順眼了。”
簡單:“夢見什麼了嗎?”
徐延亮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是瘦了,”摸摸腦袋,“頭髮也挺多。唉,夢裡的事不能當真。”
簡單低著頭:“嗯。”
車開到民宿,簡單回房間洗了個澡,又回到車裡。徐延亮被鍾曼邀請去參加美術館承辦的攝影展開展儀式,怕簡單自己待著胡思亂想,一定要拉上她。
他不知道的是,簡單已經看過了裡面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作品。在二樓,右手邊,柱子旁,轉角一面一米寬的牆面上,簡單閉上眼睛幾乎就能看見女孩紅紅的鼻頭和迷濛的淚眼。
儀式剛結束,展廳還很熱鬧,嘉賓們在交換聯絡方式,媒體忙著採訪被邀請來儀式的失獨家庭代表和主辦方,鍾曼也在其中。簡單經過前臺,倒是沒見到那個叫小葉的女孩。
“我請小葉去熱帶散心了,小孩愛鑽牛角尖,換個環境,能讓她換個角度看事情。”鍾曼竟然跟了出來,大大方方地把話說開了,省去了試探和客套。
簡單:“整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