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正確過,他沒有留過衛未一,他只是以為衛未一不會走。
或者季布本來就是個只在意這個世界,卻不在意自己的人,所以他愛上了衛未一,就直接把他當做了自己人,甚至視作了自己的一部分,於是就一起忽略掉,眼睛只是緊盯著這個世界。
衛未一失蹤前沒有聯絡任何人,除了攝影器材,他沒有帶走任何東西。沒有身份證,沒有多少錢,只有隨身的衣服。季布日夜奔波,找了警察,找了私家偵探。一個平素跟他有些交情的刑警就事論事地告訴他,以他的辦案經驗來看,在這種情況下,失蹤者可能是選擇了自殺而非離家出走。
季布沒有理會他的話,託了很多交情,想方設法請各地的警察幫忙,柏遠也在幫他找,只不過他幫不了多大的忙,反而贊同那位刑警的話,“我以前被陳莫甩了想自殺的時候,也想抱著照相機跳懸崖——除了陳莫就是攝影,我總得有點什麼陪著。”
季布沒有什麼神采的眼睛看著柏遠,季布在這些日子裡雖然不見得怎麼特別悲傷,卻越發沉默了,他的頭髮凌亂了,眼圈青黑,彷彿老了很多,他聽柏遠說完,也只是慢吞吞地回答, “那麼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之我得把他找回來,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邊。”
柏遠的眼圈有些紅,他已經不覺得衛未一還活著。他觀察季布的表現,發覺季布奇怪地越來越冷靜,他猜測季布在心底裡或許也認為衛未一已經自殺了,可是季布的這種冷靜和有條不紊,似乎是表明,他已經打定主意哪怕是花上一輩子也要把衛未一找回來,不論找回來的是什麼。然後呢?大約季布會陪他一生,不論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衛未一。柏遠忽然想名字是不是詛咒,季布這個一諾千金的名字,可能真給了季布非要信守諾言的命運。
70
衛未一發覺自己來到了山腳下的一個小城市裡。他拎著沉甸甸的攝影器材,在這個小城市裡穿行,這裡有一條街直貫南北,那條街很短,他步行便可以從這座城市的一頭走到另一頭。
他在形形色色的人身邊穿行,這裡的街道亂紛紛的,三輪車可以在市區裡亂按喇叭,街上的車不是特別多,孩子們可以在沒有斑馬線的地方追逐著穿過馬路,這裡的車速也沒有那麼快,車輛會躲避行人,頂多是司機探出頭來大罵一句。
衛未一隨意地亂走著,不知道該到哪裡去,該做些什麼。他覺得肚子餓了,錢包裡剩下的錢已經在上次肚子餓的時候花光了——要麼就是放丟了,總之,現在他沒有錢,沒有手機,他回不去,也走不了。
他在街邊坐了下來,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以前一天不吃飯沒有什麼,可是現在卻受不了。被季布養成的那些嚴格的作息習慣,並不因為他沒有了季布就打算自行消失。
衛未一有氣無力地坐在異鄉髒兮兮的街道邊上,終於覺得自己的人生走到了谷底。
他想著自己的糊塗人生,開始的也許就不光彩,就像所有被父母忽視的孩子都會懷疑自己是被人收養的一樣,他從小也這樣猜測過,所以程劍說他不是衛援親生的,是他母親跟別人的私生子,他是相信的。
衛未一也許諸事不留心,不在意,可是卻不傻,只要看衛援在遺囑上排除了他的繼承權,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心裡還是當衛援是父親,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那滋味不好受。其實衛援本來也不用對衛未一有多好,只要有父親這個角色存在著,衛未一想起來的時候就會覺得很安慰,何況他從來也不覺得衛援對自己很壞,頂多只能不算是特別好。
只不過他知道自己一旦成年之後,就不應該再拿衛援的錢了。所以其實就算季布不拿走他的信用卡,他也很久沒有從那裡面劃錢了。他實習換來的薪水很微薄,只是這段時間他要花錢的地方也並不多,所以連季布都沒有發覺。
但是,衛未一不再花衛援的錢,那只是因為他覺得衛援給他的已經夠多了,沒有義務再給他錢而已,衛未一自己本身對於金錢和經濟的概念並不是很強。沒有錢對他來說,就只是不去買新衣服新玩具而已,那些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何況季布看見他沒有什麼的時候自然就會去給他買,季布送他東西他自然更開心,比他自己買要高興多了。再有花錢的地方那個頂多就是發覺打車的時候錢消耗得很快,那就搭季布的車好了。
所以,他還沒有真正嘗過一分錢沒有的滋味。以前錢對他來說沒有特別的意義,他沒有覺得自己很有錢過,但是也不知道沒錢意味著什麼,他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可以獨自花錢,錢就是一些可以換東西的票子,僅此而已。他不是一個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