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啟了封電報,上面寫著:
音樂會停止了,我們希望聲音也停止。
“ 你瞧,”那個寫字的人繼續在黑板上寫著,“你能不能幫我們打仗,一起向堡壘進攻,把關在裡頭的聲音都放出來呢?”
“ 可我應該怎麼辦呢?”米洛寫道。
“ 你可以去拜訪聲音收集官,從堡壘裡帶回哪怕一丁點聲音。有了它,我們就可以裝備我們的大炮。因為,只要用最輕的聲音去炸堡壘的外牆,堡壘就會崩塌下來,然後,聲音就都會跑出來了。這件事可不容易,因為聲音收集官很謹慎,不太會上當受騙,不過,求求你,還是試試吧。”
米洛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堅定地回答了一句:“我一定辦到!”他決定自告奮勇地去幫助寧靜谷裡的人。
過了幾分鐘,他就勇敢無畏地走到堡壘外面,寫了張紙條,上面整整齊齊地寫著:“咚,咚,咚,請開門!”。他把紙條從門縫裡塞了進去。沒過多一會兒,那扇厚厚的門就開啟了。然後,等米洛進來,門又關上了。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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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的寧靜谷(3)
“ 往這邊走吧。我在客廳裡。”
“ 哎呀,現在我能說話了!”米洛突然聽到自己的聲音,又驚又喜。
“ 是啊,不過你只能在這裡發出聲音。”她又柔聲柔氣地說,“快進客廳吧。”
米洛慢慢地沿著一條過道走了過去,進了一間小屋子。只見聲音收集官正在專心致志地聽著收音機。那臺收音機真夠大的,滿牆都是它的開關、轉盤、旋鈕、頻率刻度表,還有一個巨大的揚音器,幾乎佔據了整面牆。可這臺收音機什麼節目也沒放。
“ 好聽吧?”她輕輕地說,“這是我最喜歡的節目———十五分鐘的‘ 安靜節目’。然後呢,會有半個小時的寂靜,中間還會插播一段沉默。喂,你知不知道,安靜也和聲音一樣,分好多種?不過,可惜的是,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它。”
“ 你有沒有聽過黎明時分那段奇妙的寂靜?”她又問,“還有,在暴風雨平息下來以後,那一片寧靜也是很好聽的。或者你能理解被提問時回答不出來時,那種很尷尬的沉默。還有,一條喧鬧的大公路到了晚上會變得很安靜,這也很有意思。或者是滿滿一屋子人都在等著一個人發言時的鴉雀無聲,這也很特別;當然啦,最美妙的安靜就是,你把門關上了,屋裡只有你自己一個人,清清靜靜,不受打擾。每一種安靜都不一樣,如果你仔細傾聽和分辨的話,它們都各有妙處。”
她從頭到腳,身上掛著好幾千個亮晶晶的小鈴鐺。她說話的當兒,那些小鈴鐺發出嘀鈴鈴的清脆悅耳的聲音。這時,屋裡的電話響了。
“ 如果一個人喜歡安靜,那她肯定會說很多話的。”米洛想著。
“ 我曾經能聽任何地方發出的任何聲音,”聲音收集官指著牆上的收音機說,“可現在呢,我只能———”
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米洛只好打斷了她的話頭:“對不起,你怎麼不去接電話呢?”
“ 哦,我從來不在節目當中接電話的。”她回答說,然後把安靜節目調得大聲了一點。
“ 可是,沒準電話裡有什麼急事呀。”米洛堅持說。
“ 根本沒什麼,”她很肯定地說,“這是我自己給自己打的電話。一個人呆在這兒很孤單,很寂寞,根本沒有什麼聲音可以發放和收集,然後呢,我一天給自己打上七到八個電話,看看我自己怎麼樣。”
“ 那你現在身體還好吧?”米洛禮貌地問她。
“ 恐怕不是特別好。我得去碰碰靜電噪音才行。”她抱怨著說,“嘿,對了,誰讓你到這兒來的?哦,我估計你是來參觀我們的地下室的。它們只在每週一下午兩點到四點向公眾開放。不過,你打那麼遠的地方來到這兒,怪不容易的,我給你破個例吧。跟我來,我帶你轉轉。”
她雙腳蹦蹦跳跳地走著,身上的小鈴鐺響個沒完,然後領著米洛沿著過道走了下去。
“ 你喜歡小鈴鐺嘀鈴鈴的聲音嗎?我可喜歡了,”她很快地說,“因為,這聲音很方便,堡壘太大了,我經常會在裡頭迷路,所以,我只好聽聽它們的聲音,這樣提醒我,我就知道我在哪兒了。”
他們進了一部小小的鴿子籠似的電梯,然後電梯往下開了四十五秒,最後,停在了一個寬闊的地下室。地下室裡頭,到處都放著一排排的檔案櫃和收藏箱,屋子擠擠挨挨的,一直堆到了天花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