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背心都被汗溼了。
**的毀滅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精神毀滅。
所謂殺人誅心,周赫煊的《神女》就是在誅心。荒誕歡樂的情節裡,隱藏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哀,這是一個民族的靈魂在休克中死去。
鄭振鐸閉上眼睛,說實話,他不想再讀這本小說,太人了,跟當年看魯迅的《狂人日記》一個感覺。
095【小說還能這樣寫?】
上海,大夏大學。
估計很多人沒聽過這所學校,校名反過來唸你就知道了廈大。
兩年前因為鬧學潮,創立不久的廈門大學產生分裂。一部分師生遠走上海,另起爐灶重新創辦學校,這便是大夏大學的由來。新中國成立後,大夏大學被整體併入華東師大。
正是週末,上午陽光明媚。
幾個女學生取了信件,一路說笑著返回宿舍。當她們走過一間房時,有個女生敲門喊道:“黃老師!”
開門者是個20多歲的憔悴女子,她問:“有什麼事嗎?”
那女生說:“我剛才去拿信的時候,看到有你的郵包,順便幫你拿回來了。”
“謝謝。”女子笑道。
“黃老師,那我們先走了!”女生把郵包遞給她,然後揮手告別。
黃老師叫黃淑儀,筆名廬隱,文學研究會第13號會員。她現在的職務是大夏附中教員,又兼大夏大學女生指導,平時都寄住在女生宿舍裡。
房內還有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兒,眼巴巴望著廬隱:“媽媽,我餓。”
廬隱從抽屜裡取出一粒糖果,塞到女兒嘴裡說:“乖,先吃糖,午飯時間還沒到。”
小女孩兒長得很瘦弱,咬著糖果跑回床上,乖乖坐好沒有再說話。
廬隱拆開郵包,裡面是最新一期的《小說月報》,做為文學研究會早期會員,她有免費訂購會刊的權利。
一邊哄著孩子,廬隱一邊翻開雜誌。她很快驚訝發現,這期的“頭條”小說竟是部新作品,連老舍的《老張的哲學》都被擠到後邊。
“原來是周先生的大作,想不到他也開始寫小說了。”廬隱遠在上海,還沒聽說過《射鵰英雄傳》。
對於周赫煊,廬隱是極為佩服的。她曾說過一句話:我羨慕英雄,我服膺思想家。
在拜讀《大國崛起》後,廬隱就認為周赫煊是位大思想家,她現在很好奇思想家會寫出怎樣的小說。
廬隱是個小說痴,很快就沉浸在故事中。
書裡的女主人公沒有名字,通篇以“她”來代替。“她”在獄中與鬼魂對話,“她”從小孤苦流浪,“她”和野貓做朋友,“她”跟野狗討論生存問題,“她”偷食物被警察抓了,“她”成為督軍祈雨的祭品,“她”在江底遇到河神……
《小說月報》的分量雖然很足,但還要刊載其他內容,所以《神女》只連載了一萬多字。在女主人公遇到河神時,小說便戛然而止。
廬隱放下雜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不知該如何評價這篇小說,書中的萬物皆有靈性,包括小貓小狗都可以說話,唯獨人類彷彿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
童話?
孩童根本無法理解書中的深層含義,而成年人讀起來則不寒而慄。
神話?
這不是神話小說,裡面的神鬼情節可以理解為主角在幻想。這是一部現實主義題材作品,只不過對社會的描述太黑暗了。這種黑暗還隱藏在歡樂喜慶當中,宛若一道道利劍刺穿讀者心臟。
廬隱對此感同身受,她甚至覺得小說就是在描述自己。
廬隱成長於舊式家庭,父親是前清舉人,甚至還當過知縣。但她從小被母親視為災星,被扔給奶媽撫養,因為她出生那天正巧外祖母去世。
童年時代,全家都當她不存在。她兩歲時一身疥瘡,三歲了還不會走路、不會說話,因為沒人肯費心教她。後來她得了極重的熱病,家人也不送她去醫治,等著她自生自滅。是奶媽將她帶到鄉下,吃著農家的粗茶淡飯把病養好。
父親當上長沙知縣後,廬隱才被接回父母身邊。但她仍舊得不到關愛,有一次因為哭鬧,竟被父親扔進水中,幸虧有聽差的隨員救起才活命。
這一切,只因她是個女子,是個災星。
廬隱六歲時,父親心臟病去世,舅父把他們接到北平外公家。舅父是前清農工商部員外郎,還兼著太醫院御醫,家大業大,廬隱的表姐妹就有20來個。
但廬隱還是被當做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