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攤位牌?”君珂好學地問。
“沒有攤位牌來這裡做什麼?”一個白麵少年斜眼瞥納蘭述,“以為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在這裡開市?”
“是啊,我也覺得,這裡不是人市嗎?”君珂無辜微笑,“怎麼一進來,就碰上攔路犬?”
“你!”白麵少年霍然站起,敞開的衣襟呼啦一下散開,露出瘦骨筋筋的胸口,君珂向後一退,驚呼,“啊,好大的排骨,戳眼睛!”
“哪來的牙尖嘴利的賤人!”白麵少年看著么雞的體型,不敢上前,立在席子上尖叫,“這裡不允許女人出現,滾開!”
“劉兄弟不要急躁。”有人側過身子,虛虛一攔,陰陰地笑著,對納蘭述看了一眼,“這位兄弟是來開市的嗎?怎麼不說話?是啞巴嗎?”
“我哥哥不太愛說話,”君珂點點自己鼻子,“所以我得在這裡,你們有什麼話,對我說好了。”
“不太愛說話?傻子吧?不能說是吧?”那人一笑,眼神裡的危機消除了一些,指了指一個角落,道,“這人市有規矩,過於貧窮和殘疾的可以不必付錢辦攤位牌,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過也不能有正式攤位,去那裡待著吧。”
君珂一看,那是人群之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被半截牆和旁邊的一堆花花綠綠雜物擋得密不透風,估計就是人從面前走過去,都看不見裡面有人。
“行啊。”君珂無可不可,拉著納蘭述向裡走。
那些有些緊張的男人們,看見納蘭述始終一言不發,都放心地懶懶又躺了下去——嘿!生得驚世駭俗好皮囊,卻是個繡花枕頭!
“去了以後可以和人要紙筆,掛個牌子,這是這裡的規矩,咱們好心提醒你。”那人陰笑著指了指頭頂的牌子,“咱們這裡不許跨出草蓆,不許拉扯貴人,貴人來後不許出聲自薦,一概先看牌子,貴人看中你的牌子,才有你展示容貌的機會,明白嗎?”
廣告詞?
君珂一看他的牌子,“身高七尺一,腿長四尺九,腰細若素,齒如編貝,天南曲河第一長腿美男!”
君珂瞅瞅“第一長腿”,明顯比例不協調,踩高蹺了吧?
再看先前那白麵少年,“肌膚細膩,落葉拂之能傷,寶梵之男,細緻第一!”
確實細膩,那骨頭可以咯死人。
滿目林林總總,廣告詞花樣繁多,一個比一個用詞驚悚,君珂嘖嘖讚歎,這些親,為什麼不穿越?穿回現代,包管個個都是廣告公司打破頭要搶的人才!
她和納蘭述來到自己那個冷冷清清的角落,四面無人,卻在隔壁空地上,坐了個黑衣男子。
君珂目光一凝。
在滿地奼紫嫣紅的男人們中間,突然看見一個衣著樸素的人,連眼睛都覺得得到安慰。
那男子年紀已經不輕,眉目間有風霜之色,一身衣服十分樸素,邊角甚至微微起了毛,衣服之下露出長劍,竟然沒有劍鞘,劍柄也是沉黯破舊的。
這人衣飾落魄,氣質卻令人完全感覺不到這點,反而有種淡淡的溫雅尊貴,像落了塵埃的名琴,沉默一隅,絲絃微微閃金,等待有緣人出現,手指一拂,塵盡光生,石破天驚。
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卻十分怪異,怎麼看,他也不像是欲待以身邀寵的那種人,然而他靜靜坐在那裡,身子微微前傾,竟然是一個等待挑選的姿勢。
隱隱有人竊竊私語,傳入君珂的耳中。
“那個冷麵瘋子,坐了多久了?半年?一年?”
“真是傻,就那德行,誰看得上?”
“也不知道掛個牌子。”
“掛個牌子又怎樣?這窮光蛋,交不出牌子費,活該傻等!”
……
私語聲越來越大,那人閉著眼睛,聽而不聞,君珂笑笑,進入自己那個所謂角落,半晌探出頭來,大聲問:“我們沒有紙筆,各位,誰借一下,多謝。”
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齊齊扭頭——沒聽見!
君珂意料之中的笑笑,正要打暗號叫屬下送紙筆,忽然一方筆墨推了過來。
筆是禿筆,墨是臭墨,卻是好用的,君珂抬起頭,對隔壁那黑衣男子誠懇地笑了笑,道:“多謝。”
那黑衣男子還是閉目不語。
君珂卻像對他來了興趣,趴在半邊短牆上問他,“你為什麼不寫牌子?”
那黑衣男子睜開眼,他的眼睛竟然和尋常人不同,微帶赤金,他一睜開眼睛,四面的人便露出嫌棄的神色,低低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