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層到第七層。佛門至上心法,到今日君珂終得圓滿。
佛門心法不得外授,君珂卻以這樣的方式,獲得成全。
姜雲澤眼眸睜得越來越大,死死盯著君珂,她希望君珂是在強作支撐,希望君珂還是在詐她,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自己一番苦心算計,不會反為他人做了嫁衣,然而面前的君珂,神閒氣定,精氣飽滿,甚至臉上隱隱現出一層晶瑩聖潔的光輝,明珠般耀人眼目。
姜雲澤越看越絕望,眼前一黑,一口血狂噴而出。
“蒼天……無眼……蒼天……絕我!”
巨大的懊悔如巨石砸在她心底,砸得她一口口嘔血,原本她有機會走的,完全來得及逃出鄂城,就算不走,她的副相府邸裡也有各種機關和準備,尚可一搏,是她貪心,被仇恨驅使,一心要看見君珂死在她面前,為此不惜以重傷之身,孤身對上君珂,不惜忍受君珂的折磨毆打,從一層踢到十層。
咬牙苦忍,只為將君珂誘入陷阱,只為了登上塔頂之時,看君珂失去一切,輾轉呻吟,被踏於她腳底!
然而依舊是她,輾轉呻吟,伏於自己的血泊之中!
她白受了這許多苦,還要賠上性命!
“好……好……”她掙扎著,攀著欄杆,再次顫巍巍地站起來,君珂有點訝異地看著她——這再生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姜雲澤的身體似乎經過了改造,看似破爛拼湊,卻韌性非凡,常人受了她這麼重的傷,不說死去也完全喪失行動能力,她居然還能站起來!
“君珂……”姜雲澤血跡斑斑的手,死死抓住欄杆,支撐著身體,“……我……無話可說……天意……天意……”
君珂譏誚地看著她,眼神裡沒有憐憫。
“無論如何……君珂……”姜雲澤喘息幾聲,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容,“是你……搶了我的……未婚夫……是你……先對不起……我……”
“納蘭從沒承認過你是他未婚妻。”君珂淡淡道,“更何況,當日燕京城門上,郡主娘娘你已經對著大燕軍民,自動解除婚約了。”
“……事已至此……”姜雲澤慘淡地搖頭,“……沒什……麼……好說的……說實話……我……喜歡過……他……我沒想要殺他……黃沙城……我以為是你……去的……誰知道他……”
君珂冷然看著她。
“……納蘭……他不在我手……裡……我騙了你……不過我知道……他在哪裡……他在……”她聲音漸漸低下去,依靠著欄杆,眼白一點點翻出來。
“他在哪裡?”君珂神色一緊,下意識湊過來。
“他在……”姜雲澤忽然一把抱住君珂,用勁全力向後一倒,“去死吧!”
“啪!”
欄杆斷裂,尖聲嘶叫撕裂夜色。
一條人影翻翻滾滾墜下,不斷地撞在白塔突出的簷角上。
十層之上,只剩了一個人影,閉目仰頭,巋然不動。
夜風拂起她長髮衣袂,她凝立的姿態安靜如石雕。
君珂閉著眼睛。
她的手,還維持著一個推出的姿勢。
在剛才姜雲澤抱住她,異想天開要與她同歸於盡那一霎,她的手,毫不客氣地拍在了她的胸膛,將她拍下了高塔。
這是她兩世生存,第一次殺人。
她原以為這一生,她會恪守前世生命至上的信念,即使遭遇再多的逼迫和為難,也不會凌駕法律,未經審判親手奪人性命。
就算她明白如今這個時代,法律屈服個人意志之下,強權就是法律,指望審判不如指望自己的拳頭。她依舊不肯輕易讓自己手染血腥。
然而今日,她終於越過了那一層原則的約束。
深惡痛絕,無可饒恕。
手掌輕飄飄推出,落一個沉重的結果,姜雲澤身子撞破欄杆向下墜落的那一霎,她的心也呼嘯墜落,翻江倒海,巨大的衝擊令她不願眼睜睜看著那一幕,閉上了雙眼。
這一閉,使她沒能發現底下的一點異常。
白塔的飛簷,比尋常的塔要寬,而且造型奇特,越往下越寬,君珂推出姜雲澤時的力度,因為第一次殺人有所不足,以至於姜雲澤不斷撞到底下的簷角,這種撞法,不等落地,她的身體就要支離破碎,死得不能再死。
她落下去的時候,白塔第一層,有個人忽然從紅門教徒傷兵群裡站起身,開始往上走。
他坐在教徒群裡的時候,還毫無特別之處,一站起來,那種起身的姿態,尊貴慵懶,帶著神秘的黑夜的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