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遊勇,已經被一群黑甲士兵給逼了回來,正逼在納蘭述和君珂正對面的樹林外側,而另外一些精悍計程車兵,已經迅速將周圍路口布防完畢,所有地面都被搜尋過,所有障礙物都被推開砍倒,四面火把高照,居高臨下的光亮,令一隻螞蟻都別想在萬軍虎視之下,順利爬出。
這一切都發生在納蘭述君珂最後收拾周桃的短短時辰內,納蘭述君珂已經沒有拖沓速戰速決,那些士兵動作卻更快捷無聲,這才是真正的精兵。隼利、穩定、高效而果敢。
屬於納蘭君讓麾下的,九蒙精兵。
“殿下!殿下!救我!”周桃自昏迷中醒來,遠遠看見納蘭君讓,喜極而泣,虛弱地伸手顫巍巍呼喊。
納蘭君讓巋然而立,根本沒有反應。
君珂一腳便將她踢得閉過氣去。
傻了吧唧的女人,人家明明早就吊著你,利用你的復仇之心,尋出我們的蹤跡,再來個一網打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懂不懂?
“納蘭黃雀。”君珂揚揚眉,高聲招呼,“你好啊,好久不見啊,不想竟然在此地故人相逢,黃雀殿下對我們區區兩人,兩千人做餌在先,萬人大軍跟隨在後,苦心籌謀,謀定後動,實在太瞧得起我們了。”
前頭周桃那近兩千親兵相顧駭然失色,恨恨回頭盯住了納蘭君讓。
納蘭君讓默然於黑暗中凝視君珂,臉上線條繃得鐵石般硬。
她永遠如此鋒利,立場分明。
第一句便挖苦嘲諷,更輕描淡寫,就試圖挑撥分化他的部下。
可惜還是太急躁了些。
心虛才會急躁。
她的心,一定已經亂了。
納蘭君讓心底泛起淡淡苦澀,明明這是個好訊息,然而不知為何,他沒有喜意,這喜意原先是有的,就在剛才初見,她一抬頭看過來,清透分明的眼神,觸上了他心中便是一軟,然而轉瞬,便被敵對的立場,冷峭的眼神,陰損的嘲諷,打散。
“君姑娘休逞口舌之利。”他淡淡道,“周將軍兩千親兵,擅棄主將,臨陣脫逃,按說是死罪,如今我給他們機會戴罪立功,只要擒下你二人,不僅無罪,還可立地升級,想來他們也樂意得很。”
那兩千人神色一變,先是驚恐,隨即霍地轉頭,看向君珂納蘭述,眼神裡充滿必殺的熾熱。
納蘭君讓一句話翻盤,君珂默默嘆了口氣。
她並不想挖苦納蘭君讓,說到底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對不起她,但納蘭君讓不是周桃,他的能力,他擔負的責任和立場,註定他是他們的勁敵,今日局勢如此糟糕,危機遠勝燕京當日,她如果不能令他心亂,那麼她和納蘭述,必將栽在此地。
“君珂。”納蘭君讓居高臨下,並沒有下令四面箭手放箭,遠遠地道,“你和納蘭述盡皆有傷,不要困獸猶鬥,今日我來,並沒打算對你兩人趕盡殺絕,只要你們棄械投誠,本宮自會給你們活命之機。”
“哦?”君珂眯著眼睛笑笑,“殿下真是寬仁厚德,可惜我卻找不出殿下這麼做的理由,或者殿下可以提醒我一下?”
“君珂,你去勸回你的雲雷軍,對他們說明真相。只要他們肯回歸燕京,我將力勸陛下,將所有士兵打散進入九蒙旗營,不進行任何追究。”他頓了一頓,加重語氣,“所有人。”
君珂沉默一會,輕輕道,“力勸?”
“以納蘭九蒙血誓為證。”納蘭君讓語氣慎重。
君珂又安靜了一會,似乎有所觸動,納蘭君讓心中一喜——這個處置,本就是他離京前再三在皇帝面前陳情,千辛萬苦才得來的許諾,是他目前的立場和處境能做到的極致,君珂在乎雲雷軍,只要能保全雲雷軍,說動她的把握就有了一半。
“君珂,你明明知道當日盟民之死,不是朝廷所為。”納蘭君讓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你當真要為一己私心,背棄雲雷?你當真要昧著良心,任雲雷認仇作友?你當真要一手抹殺真相,任雲雷從此告別安定生活,飄零無依,一路血戰,永世活在殺戮爭奪之中?君珂,你是這樣的人?你能做出這樣的事?雲雷不是你的敵人,是對你忠心耿耿,從未背棄的屬下!”
君珂晃了一晃,月色下臉色發白。
納蘭君讓心定了定,語氣緩了緩,“至於你……你原本罪無可恕,但陛下說了,也許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跟我回燕京,聽從陛下的安排去做一件事,完成後,允你自由。你放心,這也是金口玉言,再無反悔。”
“什麼樣的事?”君珂半晌才開口,語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