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之敗,如倒兵山,亦不可不查。夫兵者,詭道也,雖勝於殊謀,然人心定決當是關鍵。臨敵,若東吳,若西蜀,丞相切不可大意,已失坐定。
吾後方之事務已付予可信之人,可助丞相弘股之臂。丞相揮師南下之際,當有託糧草,人卒,宮中若有異變,可指一人引為內應。以保陛下,以成丞相世臣之名。彧言及此,丞相若念,聽與不聽,但憑丞相裁決。
寫完,連嘆數聲,服毒而終。其妻子含淚收檢其屍。
幾個時辰後,公達復來。其子對公達言其父之志,說荀令了無牽掛。牽掛何?牽掛大漢,牽掛……曹公!
人事渺渺,不復音訊。唯餘一張寫滿字跡的薄紙耳!
荀彧生前寫給曹公的書信一摞又一摞,鴻雁傳書,曹公回予的書函也一摞又一摞。公達是這些書信現在的主人,這是其世叔留給他的遺產之一。
他翻開一封封書信,看畢又一頁頁將紙張入火焚之。焚畢哭絕於地。
第一封書信寫就時,荀彧只合二十九歲,筆跡還稍有不達通圓潤之意。此後的書信一封比一封清秀通雅,甚有王佐之風。
有一封信上只有一首曲詞:
……
翻覆天下彈指已千年
大夢一場夢醒不知歸何處
……
一分陰陽二分歧途三分歸陌路
九洲寥悵滄海亦曾與共赴
……
又有一便箋上言:
明公,彧願隨鞍前馬後。共破袁紹!今,營內人心惶惶,此誠存亡之機也。
復有一書信言:
彧焚香奉爐,聆君一曲,成公之子期。每公有內急之務,彧必竭力奉命,撥糧草人卒於君耳。
一封封信箋,意切情深。寫出荀彧與曹公一生戎馬,相見恨晚。
公達燒完荀彧之箋,又翻開曹公的復箋。
曹公言:
文若,孤之子房,今人心浮動,孤欲徵袁紹奈何……天不遂願。
公達放下這封,一封封的看下去。不知曹公今日還能否想起世叔。又想起世叔說過其和曹公的初遇源於一場意外。那是世叔正於邈公帳下逸逃,攜邈公之子,為其改名荀粲。
就是在這樣情況下邂逅曹公,那時志才未殞,黃金三角還如初。
於滿地菸灰之間,公達淚沾青裳,死抓住灰燼紙屑。太祖聽聞荀公達將自己關於房中,焚紙一晝夜,且邊焚邊流涕,便喚來荀府中下人,“公達因何故這麼傷心啊?”
下人回:“為其世叔荀令公也。”
此時,太祖府內正奏樂曲。
他為他之世叔,他為他之從子。
其為荀攸,與其世叔每有爭辯必言求詭辯。如無不會垂釣之人,空有不會授漁者,奈何?
“唉!朽木不可雕也!”荀文若感嘆一句。
荀公達沒言語,難得的未還嘴,興許此言已是聽過太多遍。每每迫得荀彧來一句孺子可教,長久了,他亦感可笑。
或於幼時遭受的傷害,荀公達的內心封閉,眼神沉沉如餘燼。他一直戴著一張畫皮,抑或一張面具。唉!今昔何夕?恐是其心再難改!然志亦堅,男兒之志又怎能輕易更改?其之腳步一如其世叔。
兩子都為堅毅之士,所做之決定都是不可更改的!雖於言語行動一路摩擦損耗,獨留常情於彼。
荀公達是沉默的,直待文若為太祖所遠,都未曾勸其改志。公達深知,一人之志如歲月留痕,最是不易去,亦是個人生死志的體現。
攸姑子曾問攸說太祖取翼州之事,公達自曰:“佐治為袁譚乞降,王師自往平之,吾何知焉?”自此,族中除攸之世叔彧內外莫敢復問軍國事也。
公達從太祖之令從徵孫權,途中數日得一夢。
於翻騰的大漠黃沙之上,有一座森森古堡。嚴壁城牆,恰如徐州城。太祖曾於徐州坑人男女盡萬於泗水,水為不流。過諸郡縣,皆屠之,雞犬亦盡。其殘相慘不忍睹。復有一人並眾魑魅魍魎立於城池之上。
公達細看此人乃是其世叔荀文若。有歌聲響徹城池:
大漠風沙淹沒荒樓寂寞,
鬼魅撲朔是情愫的序幕
濃情佳釀滲透入肌膚
素手嬌顏蠱惑人心噬無辜
駝鈴陣陣搖曳納河風沙
千筆描畫那百年風塵硃砂
花妖浮屠宛如一場月泠花
濃淡筆鋒描心畫皮繪白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