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色為主調,黑石地,黑木椅,賀敏之身前的案几亦是黑色鐵木,堂上所懸匾額則是黑底金字,教人犯一看,便心生畏意。
馮棲梧卻心中有數,絲毫不懼,上堂跪地,竟十分從容。
賀敏之斜靠在寬大的黑檀椅上,正待說話,只見殿門口已闖進幾個人來,領頭的卻是十一王爺傅臨意,手裡還拽著一個獵戶裝扮的漢子。
傅臨意大聲嚷道:“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寺監忙下去笑道:“十一王爺怎地到大理寺來了?正審案呢,王爺不妨先回府歇歇。”
傅臨意怒道:“放屁!本王難道是來玩的嗎?本王是來告狀的!”
寺監苦著臉,一時無言,賀敏之笑道:“不知十一王爺要告何人何事?”
餘光掃處,見方喻正與御史等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傅臨意道:“本王告這個張阿牛,當街放狗咬死了我的雪狼犬。”
眾人皆知這位王爺是個無賴,又見他一臉憤憤,大有誓不罷休之意,心裡都為賀敏之捏了把冷汗。
賀敏之臉色不變,笑意更深了些,道:“既如此,先把這位張阿牛帶到外面候審,王爺不妨坐在殿裡休息片刻,待下官審完這樁案子,即刻就聽王爺的冤情,可好?”
傅臨意點頭答應,吩咐寺監:“快給本王搬張椅子,鋪上大毛的墊子,再倒杯好茶,你們這大理寺冷得很。”
賀敏之示意寺監照辦,一時傅臨意坐下,滿殿肅穆凝重之氣卻也大減。
馮棲梧的神情更輕鬆。
賀敏之靜了片刻,溫言道:“堂下可是南疆軍中騎兵營校尉馮棲梧?”
馮棲梧從未見過賀敏之,方才也一直低著頭,此時聽他聲音只覺得溫和清朗,毫無威嚴,好奇之下,一邊答道:“正是。”一邊抬頭看去。
只見一少年官員懶洋洋的靠在椅上,秀色清逸,嘴角還含著三分笑意,殊無刑官體統。四周的黑色襯著他玉似的臉,如深黑的夜裡開出了一朵白蓮,觸目驚心的清致。當下心中一動,想不到這位賀大人竟如此意態風流。
賀敏之看著他直盯著自己,也不惱怒,十分客氣:“馮將軍,可否告訴下官,暄靖九年臘月十八晚上,您出營幹了什麼?”
馮棲梧答道:“我與幾個下屬出營到貞泉城外,斬殺了二十名南荒叛軍。”
賀敏之頷首:“馮將軍確定嗎?”
馮棲梧斷然道:“自然確定,身為校尉,理當為國殺敵。”
賀敏之一笑,眉目斜飛,說不出的動人,卻擎出一支令籤:“先打五十板子罷。”
舉座皆驚。
此案拖了一個多月不審,此時方審問了人犯兩句話,尚不得要領便動杖刑,分明就有屈打成招之嫌。
左少卿楊陸忙輕扯賀敏之衣袖,示意不可輕舉妄動。
賀敏之卻微笑著把左手搭在右手上。
寺卒一看便知,此為真打。
馮棲梧驚慌失措,原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突然變卦,只覺得一腳踏在了懸崖外,一顆心忽忽悠悠的驚怖欲死,不由大喊“冤枉啊!冤枉!”
兩邊寺卒卻已如狼似虎的把他按倒,黑色裹紅的刑杖一五一十的擊上他的臀和大腿。
大理寺掌天下刑名,寺卒用刑的技巧和力道也穩居天下之首。既是真打,這一番功夫下來,只十杖就血肉橫飛,濃稠的血液直淌在黑石地上,像無數條紅色的小蛇蜿蜒爬行。
馮棲梧慘叫聲中,賀敏之嘴角笑容不變,一雙冷若冰雪的眼卻斜睨著傅臨意。
傅臨意觸到他的眼神,心裡打了個突,不敢多看,勉強笑了笑,偏過頭看向殿外陽光。
五十杖後,馮棲梧疼得幾欲暈倒,卻不知是這些日子在牢獄裡酒肉不斷養得太過健壯還是獄卒力道控制得當,偏偏就是不能暈倒。
正哀哀呼痛,賀敏之溫雅的聲音響起:“馮將軍,臘月十八晚上,您幹了什麼,現在可想起來了嗎?”
馮棲梧心中一凜,事關生死之下,忍痛道:“我和幾個屬下斬殺了二十名叛軍,實在不敢撒謊欺瞞大人!”
賀敏之眼中閃過一道冷酷之色:“帶人證。”
上來一名老婦一名兵士。
賀敏之問兵士道:“臘月十八晚上,你可曾見到這位馮棲梧校尉出轅門?”
原來這人正是騎兵營守轅門的兵卒,堂上眾人不禁心驚,這一個月來賀敏之雖不審案,卻已悄悄把南疆軍中人證取到靖豐。
兵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