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4)

完了戲我就後悔,我愛人就說我:“你這個人呀,一輩子唱戲後悔半輩子,你老是後悔。”但是我覺得這樣很好。

今年我還參加了《鳳還巢》的電影工作,演了一個跑龍套的,演幾個鏡頭。我想了很多:唉,要是年輕一點多好呀!我政治上不倒黴,60年代還能多做點工作,我還有很多戲要拍,還有很多計劃要做。那時不讓我演戲,我硬把這些曲子一直記在我腦子裡,一直記到今天,就用腦子記。

現在我有病了,我出去給人輔導排戲要坐著車,拍我的那些醜陋的照片我都禁止照,當然也有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怕我給觀眾留下一個醜陋的形象,我從小一直到現在,早上不整齊不見人,乾乾淨淨的。我一直梳小辮,梳一條辮子,文化大革命剪下去了,現在又紮起來了,還是這種習慣,從來不穿戴整齊不見人。

舊社會戲班裡有一種扮相特難看,受不了,女演員趿拉著鞋,頭不梳臉不洗,棉毛褲反穿著,就那樣就能見人?手裡夾著菸捲,眼裡留著一宿那個髒呀,嘴裡那個粘沫,這個形象我從小就看著難受。因此,我不抽菸不喝酒,直到現在都是這樣。現在不同了,大家在必要的場合還喝一點,裝裝樣子。

小的時候我只能在垃圾箱裡揀點粉筆頭,在地上練寫字。在家裡就捱罵,因為那髒呀,在地上寫,多難看。在後臺寫字被財主打,不讓寫。揀一個鉛筆頭就在報紙邊上寫,不管哪,有一張白紙就寫,“大”、“小”、“人”、“手”、“1”、“2”、“3”、“4”、“5”,還有我最喜歡畫小人。我們沒有自己的地方學習,財主說你還寫字,你就學戲吧。

唱戲我能吃苦,不能臉紅(2)

早上我們一起床就要穿上彩褲,練功褲。那時候綁小腳,倒水呀,幹活呀,都穿著小鞋。然後喊嗓子,拿頂,非常嚴格。那叫“毯子功”,現在叫“基本功”,很難,但我都堅持下來了。比如說拿頂,就是手扶著地,腳靠著牆。一排小孩都在堅持。老師就在邊上抽菸,蹲在那兒或者坐那兒。一袋煙的功夫才能下來,空的真是鼻子要流血,眼睛要出血。誰要是腰歪了就拿刀劈子打一下,我一般都能保持不歪下來,一直堅持著。一個女孩子,就要能堅持。

還有,一個人不要貪小,不要羨慕人家,得不到的東西不要羨慕人家,要實際一點。得不到東西你羨慕,就會不擇手段地去追求。我從小就懂得這一點,再闊的人我連看都不多看一眼。小時是比穿戴,大了就比金首飾,唱戲就比花籃,就要靠那些財主富商。我小時候絕不比這個,我比的是臺上唱戲的本領。我演小孩的時候就敢跟大角比,我在臺上,誰都知道我叫“小鋼炮”,逮誰跟誰開。為什麼這樣?因為我家裡窮呀,我要改變我的根本。我也是受我父親的教育,就是說,好漢不掙不義之財。

我爸沒有文化,他愛聽書,他的知識是從書裡學來的,看了《三國》,說話咬文咂字。我二伯父也是幹這行的,有很多成語都是他們教給我的。我爸是賣糖葫蘆的,到妓院去賣糖葫蘆,他看透了那些婦女的痛苦。我二伯父拉胡琴,二伯母是老鴇子,他看透了那些傷害女性的行當,憎恨舊社會摧殘女性的那些悲劇,所以他堅決讓我吃文藝的這碗飯,不讓貪小。我小的時候連辮子長了他都讓我拆了,他怕我學浮華,怕我羨慕人家美,掙不義之錢。在我父親和二伯父的教育和影響下,再窮我都表現得很剛強,從不做那些讓人指著我臉紅的事。你要貪一個東西,你就能捨棄一個寶貴的東西,最沒出息。小時候,我受的教育一直對我有好處。人家都吃白饅頭,我在後臺吃窩頭,從不覺得可恥,我從小就這樣。

另外,我懂得疼人。舉個例子:那時候我可能也就十三四歲,我從小學京戲,13歲才開始拜師學評劇,一年後我就成小主演了。這個天津勸業場現在還有呢,六樓有一個評劇戲院子,叫“天樂戲院子”,那裡的財主叫“大老窯”。他這個戲班為什麼不倒呢?因為他後臺有一大鍋飯,誰都願意到那兒吃飯去。過年過節給白米飯,平時就是窩頭,過年過節我就在那兒吃飯。唱戲就是這樣,只要會唱戲就有資格吃飯,我捨不得吃,把我的這份飯裝進飯盒帶給我爸爸吃,他老吃窩頭我心疼。天長日久“大老窯”就知道了,他說你在這兒吃著還要拿回去?我說我沒有多拿你的,我就拿我一個人的,我吃多少就盛多少,管事的都看得很清楚。但是他說我拿回家不行,逼著我,我說不拿回家不行。

這個時候正是過年的時候,我當時雖然是演小孩的,但我是個萬金油,我可以哪缺哪補,我能唱彩旦,能唱三合臉,唱小生,彩婆子我也能演,所以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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