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方針。內應者,就是大內太監。太監多直隸籍,以親情聯絡之,以金銀酬謝之,以開國再造激勵之,誰不潛生出“第二忠誠”?事發前後,投入林清統一戰線的大內太監已有十餘名,他們依次是:劉金、劉得才、楊進忠、高廣福、閻進喜、張泰等人。
林清的聰明,還在於他看破了一種“悖論”:即防守愈嚴密,便愈有漏洞;愈固若金湯,便愈可能一觸即潰。日後的事實證明,重門高城,嚴兵守衛的帝王之居真的並不絕對安全。
以用兵之道衡量林清的軍事才幹,可將他列入“詭道”之才。他相信突然襲擊的功效,他又全部依賴突襲的僥倖勝利,這也便將自己置於“賭徒”的位置上。
“賭一把”是有兩種結局的。因而,賭“革命”,亦萬難跳出“夢魘”的結局。教首在“夢”中,是做他的好夢;教眾在“夢”中,那則是教首的暗示與引導。“革命”,總要有一個光彩的口號,口號是頭頭兒的發明;庸眾,只要信,只要跟,只要激起提著腦袋打天下的鬥志,“群眾運動”自然如火如荼。林清告訴教眾道:誦“八月中秋,黃花落地”八字真言,可以刀槍不入!教眾信了,太監們也信了,於是有了二百男兒硬闖紫禁城的故事。
二、 李文成快了半拍
如果李文成如約趕到北京,歷史或許還有新的表述。但是,李文成輩謀事不秘,且又讓滑縣知縣強克捷佔了先手,所以在閏中秋之前被官府緝拿歸案。
在北京,林清望眼欲穿。
在滑縣,李文成鋃鐺入獄。
援軍不到,林清只好孤注一擲。這就埋下了敗亡的種子。
有一個人,“清史”留名,那就是強克捷。是他探聞到天理教起事的訊息,火速上報河南巡撫高杞、衛輝知府郎錦麒,請求發兵鎮壓。高、郎二氏皆疑他輕事重報,不予理睬。再申三申,仍無回覆。強克捷終不敢輕輕放下。作為知縣,他深知李文成為滑縣人氏,逆案一出,自己即難逃督察不力之責。縱容反叛,罪在不赦,與其失職而死,毋如為國而亡。死我一個強克捷,能保國家社稷,能安黎民百姓,何憾之有?想到這兒,他不待批覆迴文,即密傳衙役人眾,往捕李文成及其死黨二十四名,且連夜突審。李文成不招。強克捷則命夾棍侍候。連夾帶敲,李文成腿骨碎斷。強克捷認為主犯斷足,已不能逃逸,遂收獄拘押,再作審理。④
驚聞首領被捕,九月七日(9月30日)滑縣天理教徒聚眾三千,圍攻滑縣。城中僅有快班皂役,並無精兵良將,如何守得?城破,強克捷與家屬十數人被害。另一種版本的說法,教眾圍攻,強氏縋城走封邱,搬取救兵。嘉慶帝聞其死難,發了“卹典”,強不得已自殺。
李文成被救出獄,遂扯旗放炮在滑縣聚眾反叛。“地下鬥爭”變成了“武裝起義”,這在客觀上是不利於林清紫禁城奇襲的。
沒文化,即少計劃。
小人物不足成大事。
歷史失憶的部分是,李文成被救後為何不迅速派人與林清聯絡,告以先發之變?林清又為何未在起事前派人與李氏作最後之溝通?
呼應了本書的主題,在這兒我們要以後來人的清醒指出,由於李文成的被捕,林、李二人失去了“會師”的機會。孤軍為戰者險!何況勝利?其次,因為高杞、郎錦麒二人的翫忽職守,河南官軍失去了“圍剿”的良機。甕中捉鱉與放虎歸山,這是多麼不同的戰術啊!強克捷的忠君報國成了個案。
在江河日下、總體崩圮的時代,少數忠臣廉吏化為旗幟。旗幟舉得再高,也無法扭轉理性崩潰與信仰缺失的頹勢。一支釣竿,何以擎得起泰坦尼克號的沉淪?
三、 夜雨瀟瀟火不燃
再說“閏中秋風暴”的進展。
事發前,曾有人(曹福昌)建議將起事日期改在九月十七日(10月10日)。因為那一天嘉慶帝迴鑾京師、將駐蹕京北白澗,京中諸王大臣屆時都要離京迎駕;乘其空虛,擊之最利。而林清以為“劫數”在十五日,故不肯推後。事先,他們已聚眾數百人,準備全力以赴,滅此朝食。臨入宮,太監們認為宮內地狹,難容多人,且恃林清輩皆有躥房越脊、刀槍不入的本領,便主張減少入宮人數;林清也認為太監們路徑諳熟,由其引導定可事半功倍,所以也同意削減“敢死隊”的人數。最後確定,東西兩路共二百餘人。⑤
九月十四日(10月7日),東隊以祝現、屈五為首領,從董屯出發,約由東華門闖宮,至,則由太監劉得才引入。西隊以李五、宋進財為首領,從黃村出發,至菜市口集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