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觀摩外加對其主人問東問西,而小關靜持則會一邊裝作不把它放在眼裡,一邊走過去象徵性地拉拉季颸“好了好了該走了”,眼睛卻見縫插針地賞遍寶物全貌,順帶以海納百川的姿態接受季颸詢問得來的全部資訊。
一個沒有所謂的面子概念,一個要面子到死。
按理這樣性格迥然的人很難成為朋友,尤其是女性閨蜜,而季颸和關靜持卻似乎優勢互補,相處過程中反而平衡了彼此性格中一個無所顧忌一個韜晦老成的特點,現在的情況是:一個學習名列前茅,另一個則是學生會的外聯部部長。
落座之後,外聯部部長率先開口道:
“斯汀老師很擅長探戈呢。”
斯汀笑了笑,單純應道:
“臨時惡補的。”
……你知不知道你的這句話足以讓無數職業國標舞選手羞憤致死。
關靜持橫他一眼。
剛才《Porunacabeza》慵懶幽默小提琴前奏一響,國標練習室便炸了鍋,只要看過《真
實的謊言》、《女人香》或者《辛德勒名單》的人,都對這曲委婉又激盪的探戈名曲記憶猶新。而當斯汀隨手牽過一位女生做搭檔,開始示範舞步時,整個練習室便只剩下小提琴的纏mian輾轉和鋼琴的步步征服。所有人不禁屏息,近乎貪婪地注視著這位新來的老師氣魄十足又氣定神閒的舞姿,直到整個舞曲結束兩三分鐘之後,大家才回過神開始嚎叫著鼓掌,不斷叫嚷再來一遍。
關靜持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上一任國標老師所說的話:“國標中的主導是男性,若跳得好可以帶領完全不會的女伴精彩地舞畢全場”——她就是那個完全不會探戈的女伴,唯一職責是神魂顛倒。
而他竟然說自己是臨時惡補?!
關靜持有些不忿,但隨即就想:薑是老的辣,而這塊辣老薑都四百八十歲高齡了,普通人類選手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念及這裡,卻察覺到食堂裡一直若有若無地集中在他們這桌的視線,一部分正陸續轉移到食堂門口,她瞭然於心:
他們等的人來了,包括那兩個正不斷吸走視線的“非普通”人類選手——陳界和嶽明燁。
六人正好坐滿食堂靠牆位置的那個大餐桌。
正是熱鬧的午餐時間,點菜領飯排隊聊天,批駁飯菜普及八卦,食堂裡一片沸反盈天。而這張六人桌卻堪比與世隔絕的沉默島嶼。關靜持、斯汀和克拉並排,季颸、陳界和嶽明燁並排。誰也沒有說話,各自埋頭吃飯。
關靜持覺得氣氛詭異,抬頭見對面的季颸忍無可忍地嚼著湯勺,最後無奈地用口型對自己求救:
“說話,說點什麼。”
這是怎麼搞的?這本應是傳說中的“介紹會”吧,讓她和季颸正式認識一下斯汀和克拉,這兩位以人類靈魂為食,此刻卻坐在這裡和他們一起吃著人類食物的血族代表。
然而現在,理應充當介紹人的嶽明燁和陳界卻都沉默不語,關靜持覺得如坐針氈。
在她的印象中,若用動物比喻,陳界便是一隻懶散的金毛獵犬,嶽明燁是隻犀利而害羞的伯曼貓。號稱新朋友的斯汀是總眯著眼的北極狐,而那個一副朋克扮相的血族男孩,用關靜持的第一眼印象形容的話,就是:
“吔?來了一隻浣熊。”
加上小兔子季颸和小刺蝟自己,明明應該是很熱鬧的動物之家,怎麼現在沉默得像殯儀館似的。關靜持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三人,確定了突破口。
她嚥下一塊裡脊,開口道:
“明燁,你欠我一頓飯哦。”
克拉立即抬起頭。斯汀的筷子在一塊筍丁上停下。陳界夾住一顆米粒,不再動作。
言語物件本人卻似沒有聽到關靜持的問話,依然低頭攪著已被他攪拌得樣貌可怖的炸醬
面。關靜持有些生氣,站起身狠狠敲嶽明燁腦袋一下。此舉嚇壞了坐在她隔壁的克拉。
嶽明燁吃痛,抬起頭來,漂亮的眉頭緊緊鎖住,語氣有些憤懣:
“怎麼了?!”
“誰讓你假裝失聰的,我剛問你話吶!”關靜持並不示弱,聲音大過食堂裡已有的喧嚷。
“什麼?”他有些發愣。
看來他是真的走神了。關靜持覺得自己錯怪好人,伸過手揉揉剛才自己攻擊他的地方,重新坐下:
“算了,沒什麼。”
嶽明燁也不再問,重新低下頭去。
克拉把一隻筷子扎進面前的白菜梆子。斯汀夾起筍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