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青衣書生。明明是李宣和薛紅羽。慕容天把頭一低,就近找了個賣草帽的擔子,看了看手工,試戴了一頂,蹲著身子聽著身旁眾人議論紛紛。
「是同欽王爺!」還夾著少女的驚歎聲,李宣的瀟灑華貴原本是少見的。
「居然也不找人清道,踏著人怎麼辦?」有人不知行情的埋怨。
「壓著還不是你沒長眼,同欽王的馬隊來了也不知道躲。聽說去年曾經有人被這王爺的馬隊給撞過,親人找上門去,被人家用大棍子打了出來。」
「那不是太不講道理了嗎?」
「你跟王爺講道理?」那人譏笑道,「不過這位王爺事後卻把踏人的馬和士兵都給除出馬隊了,說是他的馬隊裡可不能有這種膿包。」
「這算什麼?」眾人吹噓不已。
只聽那馬蹄之聲越來越近,大概是因為人多,速度稍減,再從身後魚貫而去。
慕容天輕吁了一口氣,心中不知為何卻有些類似寂寞或者相似的情緒浮起,李宣出外,他離開時便一點猶豫也沒有,此刻知道李宣回了那個王府,他卻有些迷惑了,似乎有些事情沒交代清楚,有些話沒說明白。心中想著那人知道自己不辭而別,大概會有些勃然大怒?或者惱一陣便算了?或者自己其實該留封信,多謝他府上的照顧?
有種情緒,就像是用刀切了一段藕,本以為再無糾葛,一看卻原來還總是掛著絲一樣不乾淨不徹底,讓人看著難受。可終歸自己還該是走自己的路吧,那個人,他此時想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了。該恨嗎?或者是,可似乎自己真的已經不夠恨,雖然那些傷害不會被抹去,可自己也殺了他弟弟,才引來他的報復。
很多時候,所謂傷害一定是相互的,你來我往,才會有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說法。
也許這就該是一段往事,只是曾經存在,在那裡而已。
慕容天正要起身,卻發覺身邊的人都望著自己身後,紛紛讓開。賣草帽的貨朗也急匆匆地奪過他手中的帽子,挑起貨擔開始退。起身的同時,他聽到了身後慢慢的馬蹄聲,一步步,朝他逼近。
那個氣息真是熟悉。
於是他沒有轉身,直到馬停了,熱呼呼的鼻息噴在他腦後。
「你要去哪?」李宣在他身後說。
慕容天心想,他的眼力實在是好,連蹲在人群中的人都能看見,然後轉身。李宣逆著光坐在馬背上,高高在上。
慕容天忍不住用手擋了擋那陽光,因此他也沒看清李宣的表情,但那聲音中並沒聽出怒氣或者之類的情緒,相反他覺得那聲音中更多的像傷心,讓他想起之前一個夜晚,李宣說被撲了冷水時的表情。
這個想法讓他不忍。
所以他很平靜的回答,「回家。」這實在是個不會讓人更傷心的理由,很平緩,又讓人無可挑剔。
李宣靜了片刻,點了點頭,然後從馬上翻了下來,把韁繩遞到他手中。
他說了兩個字,慕容天沒想到的兩個字,他說——
保,重。
慕容天不用再典當東西,李宣命令薛紅羽拿了幾錠金錠給他,足夠他在路上花天酒地遊蕩一個月,所以慕容天把那包裹給扔了,扔到田邊,也許有農人將會因此發筆小財。總之,他不想還給他,那俊臉上常有的嘲諷神色,他似乎不想在此刻消受。
馬邊啃草邊慢慢行走,它奔了一夜很累了,幸好新主人並沒再鞭打它。
慕容天在想,想自己為什麼見了李宣更加鬱悶,難道自己有什麼對他不住的地方,然而他想不清楚,人心太複雜,自己的也一樣。目前他最該做的,就是回山莊,弄清楚那裡的情況。
到了晚間,入客棧打尖時,他已經下定決心,只考慮一件事情,最該做的那件。
然後,他吃飯睡覺。
合衣躺了一會,正要閉眼時,瞧見了悄然伸入窗子的那支蘆葦管中,吹出了一縷青煙。慕容天盯著那煙,邊掩住口鼻邊鬱悶,自己甚至沒來得及脫衣,這個人怎麼這麼心急啊。
等了片刻,窗子被支起,一個黑影跳了進來。
第十章
慕容天早已守在窗內,那黑影就直接跳到了劍下,抬頭看清那明晃晃的兵戎,怔住。慕容天臉上紮了塊溼布,煙這會還沒散。
他道:「你是誰,來幹什麼!」不得不例行公事般的問一問。
那黑影不說話,慕容天輕輕一劈,他臉上的黑布一分為二,露出一張嬌比春花的臉,朦朧月光下,雙眸剪剪,櫻唇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