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島嶼,而是坐落在一片空曠大陸上的被陸地所包圍的一個國度,一個被荒野圍攏、擠在中央的國度,這塊中央我們眼下正在穿越,有朝一日,這塊陌生之地將使我們變得偉大。
想到與我同行的一些旅客是在返家,這似乎很奇怪,但的確這是他們返家的旅程。
他們的表情不同,只有那些很快就會看到熟悉的景象、熟悉的臉龐、還有居家氛圍的人,才有這種一半是順從、一半是期待的表情。
我不願去想有人要回家,也不願去想這列火車除了運著我,唯有我,去到我要去的地方外,還有別的什麼目的。
下午開始,我打起了瞌睡,快到加夫塔普塞爾斯時才醒來,這是一片坡度很陡的荒地,是沿線最高的一處,冬天,如果鐵路被雪阻斷,火車最有可能在這裡延誤。
火車緩慢地、令人緊張地爬上100英里長的山坡,旅客們都祈求它繼續走,因為我們知道要是車停了,我們也許會被困在這兒好幾天。
我們笑著,坐在座位上來回地搖動,似乎是在哄著車頭再往前開一英寸,等到我們感到車翻過了山頂,人群高聲歡呼起來,好像此時我們才算是真正離開了家,雖然剩下的路程只有三分之一了。
儘管我發誓不再瞌睡,但我還是又睡著了,黃昏醒來時看見一片類似雪原的平地,比前面看到的荒原還要平坦,偶爾有個坐在車上、睡眼惺忪的人證實這地方真的是雪。
我看見了許多樹樁,這些200年前就早已枯死、石化了的樹木沿著這雪原圍成了一個柵欄似的圓圈,直到此時我才意識到我們經過的是一座冰凍了的湖泊,叫鹿湖,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的最大的湖泊,大得你望不見湖的對岸。
天色已晚,車廂暗淡下來,幾乎快空了,依然沒下車的人大都已熟睡,此時,我朝窗外張望,凝視著此時此刻我能看到的紐芬蘭的景象:山巒和樹林的黑色輪廓,等月亮出來的時候,還能瞥見遠處平靜的水塘;數不清的、相距百十英里的小鎮,其實至多是一堆矮墩墩的房屋,所有房子的門廊全亮著燈,但屋裡卻沒有燈火,人們住在這兒,雖然每晚都有火車經過,但他們很少看見,甚至很少聽到火車。
從斯蒂芬維爾克羅辛開出,我們沿著長嶺山往西南方向,朝科納布魯克駛去,沿著在懸崖峭壁中穿流的黢黑的漢伯河順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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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樂園(6)
清晨早些時候,我又睡著了,直到太陽昇起時才醒來。
有人說我們離巴斯克港還有30英里。
整個晚上我都呆在吸菸車廂,根本就沒去給我優惠的那張鋪位,儘管此前我在《每晚快報》的那篇文章中對它的舒適和方便大加讚賞,好像從聖約翰斯到巴斯克港,我都是一直坐在那兒的,一步都未挪動。
我們將在晚上跨過海灣,第二天一早抵達布雷頓角。
我打算站在渡船的船舷邊,一直到看不見海島為止。
這似乎是件浪漫的事情,很合時宜。
真希望菲爾丁跟我一起來,儘管我知道她可能會說些洩氣的話壞我的興致。
15分鐘之後,我欣喜地發現,所有旅客因為天冷都逃進船艙了。
我拉起雨衣的兜帽,想象著自己站在那兒的模樣:一個頭戴兜帽、孤獨無助的身影。
可是,雖然我站在那兒凝視了似乎好幾個小時,但這座島並沒有變小。
過了一陣,我走進船艙,幾乎被凍得發紫。
每次我跑到艙外去看船走了多遠,發現我們好像根本就沒動。
這島黑乎乎的,一直在那兒,跟原來的一樣大,好像我們正拖著它在走。
我乾脆站在舷窗邊往外看。
當看見沿西南海岸的那串燈光時,我想起了過去在家時常從收音機裡聽到的為漁民播放的廣播,總是以全島的氣溫播報結束,每天晚上都是那一長串令人瑟瑟發抖的地名:伯吉奧、福瓊、芬克島、隱士島。
我想象自己夜晚站在隱士島的一幢房子的窗戶前眺望大海。
〃隱士島〃,不知道是哪個被濃霧束縛的孤獨人給這座島取的這個名字。
我想,在我看來,現在的隱士島就如同6個月後從紐約看到的紐芬蘭,是個落後、偏僻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方,它對我的吸引既無從解釋,又無法抗拒。
整座島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隱居地。
走,還是不走?走了之後,是客居他鄉還是返回故里?我知道有許多紐芬蘭人直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