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柴桑東郊,彭蠡澤畔。
已經搞定了降軍收編的諸葛亮,這幾日終於開始著手大哥吩咐他的最後一件工作——熟悉水利治理的勘測。這活必須在他啟程出使劉備前徹底掌握,否則到了那兒,被陳群一請教,就得立刻抓瞎。
好在諸葛亮本就對自然之理非常感興趣,也願意鼓搗實務之學,幾天下來,倒是沒覺得疲累。
漢朝的彭蠡澤,面積比後世的鄱陽湖還大得多,但水位同樣很淺,枯水季和豐水季,湖面面積差距也非常大。
冬天降雨少,就會露出大片的淤泥湖底,初夏水最多,又會全部淹沒(所以要初夏去看廬山瀑布)。
此前枯水季,諸葛瑾就吩咐人趁著水位低,把岸邊一些豐水季時低於湖面不多的位置,用淤泥堆填墊高,確保豐水季時也能高出水面,就形成了圩田。
而所需的泥土就從更低的位置挖,這樣湖區的容積和灌溉力也不會受到影響。
而且圩田非常肥沃,都是積年的湖底淤泥堆起來的,起碼年不施肥都能持續豐收。
搞圩田的施工量其實並不大,因為淤泥很軟很好挖。
只是普通人測不準水位落差、海拔高度,經常堆填不到位。如果有精於水利勘測的老手把關,情況就會好很多。
而諸葛亮顯然就是“有這方面專業知識的人”——大哥給他的數學和光學物理卷軸,他早就學完了,紙面應用題也刷過了,就差動手實操。
再臨陣磨槍實戰練練,不說超越近代人,但超越唐宋時期水文勘測高手的水平,那是綽綽有餘的。
造圩田的難度,相比於修運河、修閘門,那絕對是小兒科級的。但所用的光學水平測量原理卻是一樣的。
諸葛亮驗收了一下圩田後,又試水了幾道溝渠、想人工調蓄水位修點縮小版的水渠閘門,把該試手的工藝都練練,有問題就近請教大哥再查漏補缺,前後十天工夫也就能獨當一面了。
……
這一天,諸葛亮總算覺得自己的治水手藝,勉強可以出師了。
他準備收拾收拾,把要還給劉徵南的五千士卒和戰船,也都籌備停當。隨船帶足軍糧,後日就能拔錨起航,順流去廣陵出使了。
因為是“驗收手藝”之日,諸葛瑾也難得抽出全天時間陪著弟弟,確保弟弟真的學進去學紮實了,兄弟倆一直在城外的圩田和灌溉渠忙活,到傍晚方回。
前些日子太忙,諸葛亮也沒精力注意其他生活細節,連每天趕路進出城都是在走神想自己的事。
如今心情大定,再趕路時便如走馬觀花,東逛西看,便注意到了一些新奇的東西。
諸葛亮看到,一片剛剛整頓好的圩田,有農夫在用大哥去年發明的那種“剪刀式挖洞播種機”播種,還有耕牛在拉著一種樣子略微奇怪的犁在挖溝。
諸葛亮跟農事水利打交道了十幾天,對農具創新自然也正在敏感期,所以一看到那犁就停了下來,重新脫掉鞋走進泥地裡,仔細觀察了一下。
看著看著,他忍不住問耕地的農夫:“老人家,此犁是何人所作?為何我在別處從未見過?你們柴桑人用此物多久了?好東西啊,破土時比別的犁犀利不少。”
那些農夫原本也不在意田埂道旁有馬匹路過,聽諸葛亮主動搭話,眾人這才抬起頭來。
他們看到諸葛亮面容、服色,以及遠處的諸葛瑾,不由連連在泥水中下拜,好在眾人耕地本就光腿,倒也不虞弄髒了衣服。
“二公子為何戲弄老朽!此犁不是校尉所作,為我等搶回了笮融之亂耽誤的農時,柴桑百姓誰不感戴恩德?”
那老農解釋完後,又對著諸葛瑾繼續下拜,最後還是諸葛瑾示意他們不必多禮。
諸葛亮這才愕然,倏地扭頭看向大哥。
諸葛瑾忍不住笑了:“這是十幾天前剛做出來的。你近日醉心於水利勘測,每日路過城外田園,都沒注意到麼。”
諸葛亮這才釋然,隨後又有些技癢:“是剛造出來麼?難怪了。如此說來,此物或許還能改良得更省力,大哥你試過了麼?”
諸葛瑾無奈擺擺手:“要改良肯定還有提升空間的,但暫時沒這個精力了——要不是笮融來犯、害得咱柴桑縣堅壁清野耽誤春耕。
我也不至於因不忍見百姓受苦,花這個精力。不過最後效果也就那樣,只搶回了五六日農時。
如今春耕季快過去了,也不用急著改,等來年春耕之前能弄出更好的便行了。這些東西,暫時也要保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