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十月二十,夏侯淵死後第七天。
陳倉道,河池縣。
五十二歲的曹操,萎靡地躺在病榻上休養,時不時輾轉反側一下,顯得極度心緒不寧。
今年這一年,他似乎一下子就加速蒼老了。
年初的時候,剛剛搞掉司徒趙溫、當上丞相時,他還是那般的意氣風發。但短短八個月後,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這八個月裡,曹操頭上新增的白髮,應該比過去三年都多。上一次讓他如此長期焦慮、夜不能寐的狀態,似乎還要追溯到六七年前、官渡之戰的時候。
夏侯淵已經死了,但是,曹操卻還不知道。
劉備一方並不會把夏侯淵之死的訊息白白告訴他,總會想著利用這個資訊差,最後再吃幹抹淨撈一票,把己方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曹操至今還在為夏侯淵的安危而擔憂,著急上火。
“也不知妙才還能撐多久……唉,就算還能再撐下去,又如何”
曹操想著想著,不由煩躁上湧。理智已經告訴他,劉備就是留著夏侯淵這個誘餌給他放血呢。
但是,只要夏侯淵還沒真正走到覆滅的那一刻,曹操又如何割捨得下、又如何做得到直接放棄
曹操正在煩躁,忽然屋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他便朝內侍喝問:“外面何人喧譁”
內侍連忙過去查問,又迅速回報:“稟丞相,是徐晃將軍緊急求見,似是敵情有變。”
曹操揉了揉太陽穴,一揮手讓人傳徐晃進來。然後,曹操就看到徐晃和郭嘉聯袂而來。
看到郭嘉的那一刻,曹操便忍不住眉頭皺了一下:“奉孝,你不好好養病,也來此作甚”
郭嘉清了清嗓子,虛弱地說:“徐將軍的前營,今日忽然遭到劉備軍甘寧部的進攻,交戰不利,特來向丞相彙報戰況。屬下在半路上遇見,就先跟他聊了幾句。屬下以為,此非戰之罪,還請丞相不要責怪徐將軍。”
曹操神色複雜地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會動氣,隨後強行平靜地跟徐晃聊起軍情,問了些細節。
徐晃也如實陳述,說他的前營今日一早便遭到甘寧的進攻,敵軍攻勢不弱,他苦苦撐持許久,才暫時勉強擊退甘寧。因此他想請求允許退卻,譭棄前營縮短戰線。
曹操聽完後,看了一眼郭嘉,也大致猜到郭嘉的來意了,便直接攤開了說:“如此說來,奉孝也是來勸孤體察將士們的疾苦,允許公明棄營退卻”
郭嘉並沒有遮掩,直截了當承認道:“確有此意,屬下以為,劉備偃旗息鼓多日,突然又讓甘寧加強反攻,其中必然有詐……
或許,是陽平關和漢中那邊,劉備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進展。若真是那樣的話,劉備便能騰出手來,全力對付丞相!
屬下以為,陳倉道不適合大軍鏖戰,而且我軍今年又新遭逢了劉備軍的新戰術和新軍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為今之計,只有退兵休整、勵精圖治、慢慢學習仿造劉備軍的馬鐙、高橋馬鞍和配套的戰術,等朝廷騎兵大成,再徐圖後計了。眼下唯有如此,才能儘可能儲存實力,避免整個天下被這種翻越秦嶺的苦戰持續消耗。”
郭嘉這番話,每一句都算是說到曹操心坎裡了。
今年這半年多的鏖戰,劉備軍奇計百出、充分利用漢中戰場恐怖的後勤消耗,把曹操陣營拖得筋疲力竭。但除了謀略和地理方面的因素以外,劉備軍拿出雙側金屬馬鐙和高橋馬鞍這兩樣新式殺器,影響也非常大。
曹劉對決的第一戰中,張飛一口氣殲滅了龐德的兩萬西涼新附軍、斬殺龐德,這裡面雙側金屬馬鐙和高橋馬鞍,就算是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後續的曹劉拉鋸戰裡,這兩樣新式兵器倒是發揮空間不大,影響也不明顯。
但是到了戰役的最後收尾階段,劉備放出了馬超,從沓中轉祁山道至下辨、河池,騷擾曹操糧道。裝備了這兩樣新式裝備的馬超部騎兵,再次給曹軍帶來了極大的麻煩,簡直是來去如風,劫糧如神。
可以說,雙側金屬馬鐙和高橋馬鞍,在半年多的戰事中,一頭一尾都發揮了相當的作用,給曹軍高層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尤其是這第二次由馬超帶來的高峰,曹軍得以近距離仔細觀察、總結,也想到了如何去仿造、造出來後如何針對性訓練。
只是苦於戰事尚未結束,部隊都騰不出手來,曹操也沒有精力親自督導後方的有司開展工作,這些計劃才暫時擱置了。
如果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