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做,諸葛瑾壓根兒就沒指望自己的點子能直接落地。
“子瑜素來神算鬼謀,今日被反駁也絲毫不慍,莫非是早有成算,只是想考考我等”魯肅見他如此隨和,倒是有些吃不準了。
當下魯肅又認認真真梳理了一遍,才順著諸葛瑾給的方向,勉強拿出一條具體可以落地的準則:
“在下倒是有一些淺見。主公此番以討逆破曹而聲振天下,要表舉麾下文武,自然也要標新立異,強調我軍上下行事,每與操相反——這也是主公一貫掛在嘴邊的。
而曹賊今年來做的最大的逆舉是什麼無非就是構陷趙司徒,導致忠義元從老臣、含冤懷憤而亡。曹賊是二月份陷害的趙司徒,隨後就廢黜三公舊制、讓馬騰上表勸天子封他為丞相。
隨後,四五月間,主公和益德便先後與夏侯淵、曹賊血戰,遷延半年至今。可以說,我軍今年出兵前,雖沒明示是為趙司徒之案而討曹。但趙司徒案,絕對也算得上我軍誓師時、提及的一條重要曹操罪狀。
現在曹賊完敗了,我們要儘量佔據大義名分,就該打出恢復大漢故制的旗號,強調曹賊廢黜三公、獨設丞相,乃是試圖傀儡天子、蒙塵社稷的卑鄙無恥逆舉。
等這話放出去之後,主公就可上表倡議恢復三公,並且重新推舉三公人選。另外,還可以點名幾個在趙司徒案中罪惡比較明顯的許都朝臣,比如侍中郗慮,比如尚書令荀彧,然後,主公為我軍中文武表官時,可另表侍中、尚書令,和三公一樣,在外‘遙領’。
至於其他九卿,諸臺尚書,只要沒有明顯阿附曹賊逆舉的,我們便示人以寬,不要表舉跟他們重合的官職。如今曹操心腹,其實也多是丞相府的諸多長史、司馬、司直、曹掾、屬吏,至於朝廷公卿,其實多半是充數員品而已,並無實權。所以只要表官時避開了那些被架空的公卿,也就不用擔心怎麼得罪人了。”
魯肅一番話洋洋灑灑,卻也條理清晰,很快把諸葛瑾那朦朧模糊、沒有操作性可言的思路,給具體落實了。
他用來描述許都政治生態的那幾句話,大家也都是很熟悉、很認可的。因為六年多前,陳琳為袁紹寫檄文的時候,就提過了,魯肅不過是引用。
當時陳琳寫的就是“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
如今的公卿,大多是位高而無實權。
而諸葛瑾也是著實被魯肅的這番“細化落實”思路給驚到了,一時不知如何評價。
主要是魯肅的說法,跟他原本所知的歷史,已經偏離得越來越遠,讓諸葛瑾居然有一種無力感:真要是這樣發展下去,自己作為穿越者的先知先覺,將更快流失、失效。
諸葛瑾不由有些冒冷汗,心中惶恐暗忖:“聽子敬這番分析,等於是把曹操‘重設丞相’這個舉動,徹底釘到了‘開歷史倒車’的恥辱柱上,是權臣架空天子的逆舉典範……
我軍真要是這麼上表定性了,那將來豈不是再也不能自己打自己臉等劉備重新統一天下,也沒法再設定丞相職位了吧因為丞相這個職位的設定,本身就已經被賦予了非常惡劣的象徵意義。那將來二弟也當不了大漢丞相了,大漢三興之後,可能就沒有丞相了……”
一想到這一點,諸葛瑾要說不覺得惶恐迷茫,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諸葛亮未來會當上丞相”,這個想法,在後世懂歷史的人腦中,都屬於最深入人心的t0級認知。
但是,偏偏因為歷史提前了那麼多年,尤其漢中之戰提前十一二年打,以至於把曹操在漢中之戰前剛剛做下的那樁逆舉,從“封公封王”,提前到了“重設丞相”。
如此一來,“重設丞相”行徑揹負的歷史罵名,註定要重得多,關鍵是沒趕上好時候。
這樣想想,一切倒也順理成章——歷史上劉備徹底認定“朝廷被傀儡”時,曹操做了封公封王的壞事,所以後來諸葛亮掌握季漢的實權後,就堅決沒有做這兩樣事情,諸葛亮最終也只是武鄉侯。
有些時候,己方能做些什麼,不能做些什麼,也是會被敵人留下的“歷史記錄”所塑造的。這是一個複雜的二級混沌系統。
鬱悶迷茫了好久,諸葛瑾總算是接受了這個現實:罷了,官職,不過是一個名號而已。其實關鍵是真正的權力結構,至於掌權的那個官,具體叫什麼名字,重要麼
沒有丞相,就仍然回去用司徒司空的名號,大不了實際上掌握的是丞相的權力就行。
能夠做事,能夠把自己執政的理念推行下去,那才是關鍵。至於官職名稱,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