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那白茫茫的雪野像是成了浮沉在滾滾岩漿上的裂石,被髮狂的火浪衝天掀卷,不斷迸炸。燃燒的火彈絢麗穿飛,將天地映照得奼紫嫣紅。
密雲翻騰,雷電亂舞,突然又下起見所未見的暴雨來,雨水如傾,勢若天河崩洩,夾雜著流星雨似的無數冰雹,砸在地火中,“哧哧”激響,青煙瀰漫,火勢反倒更猛,沖天席捲。
拓拔野周身澆透,寒熱交集,雙拳青筋暴起,憋悶了半個多月的悲鬱怒火彷彿也隨著這地震雷鳴一齊迸爆,驀地奮起真氣,仰頭狂嘯。
霎時間,火屬真氣從丹田層層爆湧,穿過經脈,烈火似的從肌膚毛孔鼓舞而出,渾身頓時紫光怒放。受其所激,土屬真氣也隨之奔騰周身,次第帶動金、水、木各屬真氣,洶洶席捲,在奇經八脈之間迴圈激轉。那種感覺說不出的酣暢痛快,彷彿與天地齊震,物我同化。
拓拔野心中一震,如遭電殛,突然想起蚩尤當日在這三天子之都,按照一日不同時辰,修煉不同經脈的事情來。是了!五行生剋、八極轉換……難道這蒼梧之淵內的奇怪氣象,竟隱隱暗蘊著三天子心法的諸種變化至理麼?
修神煉氣最佳之所,乃是能讓天、地、人交融感應之處,這也是為什麼歷代龍神都在東海之上、藉助龍珠修煉真氣,而歷代赤帝卻選擇在赤炎山口,、閉關於琉璃金光塔內修行。
盤古,伏羲、女媧太古三帝既然選擇在這裡修煉,必有玄妙。
三天子心法看似博大精深,、包容永珍,歸本溯源,講究的不過是陰陽交濟、五行變化、八極迴圈的三大奧義,只要能將此三者真正融合貫通,自當盡窺天地奧妙,和宇宙同化一體。
蚩尤不識太古蛇篆,當日眼前雖有滿壁三天子心法,卻只能略得一二。拓拔野天資聰慧絕倫,又是五德之軀,融五行譜、潮汐流、天元訣、宇宙潮汐流……各大絕學於一身,故而雖只聽蚩尤述其概要,已是醍醐灌頂,觸類旁通。但終究是霧裡看花,隔了一層。
此刻,身處這三天子修煉之故地,親身感應陰陽永珍的自然偉力,體內真氣不由自主的潛移默化,隨之不斷契合轉變,雖未見心法文字,卻彷彿已得三帝親傳,心中之震撼狂喜,實難用言辭描摹萬一!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難道天意冥冥,上蒼讓他墜入這太古囚獄,竟是為了讓他親身感應三天子心法之精髓,不讓這千古絕學隨這三天子之都的毀滅而一齊消亡嗎?
一念及此,心中嘭嘭劇跳,連日來的悲怒、狂燥、絕望、恨惱……彷彿都隨著那地火狂飆一齊噴薄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驚喜、激動、期待與振奮。隱隱覺得,只要能修成三天子心法,必有法子可重返大荒。遊牧手打經此一夜,他心境大轉、信念大增,重又恢復了灑落樂觀之態。白日裡,依舊乘風高上,尋找脫身之路;夜間則盤坐於兩儀鍾內,天人合一,靜心感應那瞬息萬變的狂暴氣象,揣摩其中奧秘,修煉五行真氣。
起初,每過一日,他就在蒼梧樹枝上劃上一道,到了半年之後,專心於天地只道,竟漸漸忘了時間,索性也不再刻畫記號。
如此日復一日,不分寒暑,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餓了,便以蒼梧花果充飢;渴了,便喝冰霜雨雪;困了,便在神鍾內盤坐調息,與萬物同化;醒了,便與風並舞,高上九天。
雖然始終未能找到重返大荒之路,但對於三天子心法的領悟日新月異,五行真氣亦越來越雄渾無間,稍感慰懷,相信終有一日可藉此神功離開此處。原先的焦急憂慮之心隨著時間推移,也漸漸淡了下來。
偶爾夜深人靜、風暴將至未至之時,看著滿地霜雪、月光照影,想到龍女,想到蚩尤,想到那些掛念自己、自己掛念的人們,想到也不知何年何日才能與他們重新相見,難免一陣陣刀絞似的難過,所幸還有白龍鹿相伴,不致太過孤單。
這日黃昏,晚霞漫天,狂風鼓盪,拓拔野馭風低飛,到了那大海南岸,瞧著下方那金光燦燦的波濤,突然想起從前在東海的快樂時光,心中又是悲喜又是溫暖。被困此地這麼久,要麼忙於飛翔高天,要麼忙於盤坐於地,從未有閒暇在海邊玩耍片刻。
一時興致大發,解印白龍鹿,呼嘯著急衝而下,乘波踏浪。
碧濤鼓湧,白沫紛揚,白龍鹿時而上穿下鑽,翻騰海中,時而溼淋淋的沖天飛起,嗷嗷大叫,甚是快活。
拓拔野被它惹得哈哈大笑,童心復萌,和它玩起從前的諸種遊戲來,心情從未有過的放鬆愉悅。
白龍鹿長嘶一聲,凌空翻了幾個轉兒,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