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
吳為正在經歷著一場精神危機,初時的狂熱漸漸冷卻,隨後精神惱喪如同波浪一陣陣襲來,靠激情堅持一段,再復生再克服,最後終於意識到依靠加固思想基礎也是難長久。在土圍子的物質生活太艱苦,又是獨居,生活重擔、艱苦勞動如山一般壓在吳為心頭。夏日裡早三點就要起來做飯還要帶出中午的,吃完飯兩點鐘出工,晚上七點鐘回來還要做飯,又要惦記學習。在思想上還要反對私心雜念,但靠艱苦勞動獲得微薄利益又不得不尷尬地珍惜。堅持學習寫文章沒有效果,漸漸萌生不翼而非之念,當時高調邁出回鄉路,不到半年就心生退意,陷入欲退難退的尷尬境地。在思想上曾經強烈反對心理上鄙視厭惡的小生產者觀念,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卻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現實越來越強烈地感到此路不通,意識到長此下去想改造農村不成反而有被農村改造的危險。內心開始發生越來越尖銳激烈的鬥爭,在不斷地發生著動搖反動搖的激烈交鋒。在退與不退的對峙中,能否萌生帶有決定意義的活性觀念就顯得極端重要了。有一天猛然想到,站在泥潭中清除汙泥的努力,註定是徒勞無疑的,跳出泥潭不就輕鬆了嗎?
吳為的手背長了瘊子,他產生母猴子自然能生出小猴子的聯想。瘊子,是人的**上長出的瘊子。倘若長出的是母瘊子,如不及時清除,還會生出許多小瘊子,惹出更多麻煩,如同孫悟空腦後毫毛一樣,可以變成無數小瘊子。人生,如果有一個或者數個基本缺點不清除,也會發展出許多小缺點。**上的瘊子能清除,人生的缺點毛病當然也能治,特別是發現母瘊子,還是早早動手醫治為好。**上的母瘊子若存在和保留下去,不會發生什麼病變更不會產生可怕的癌變,至多是有礙觀瞻,而且對於年歲大的人來說,已經不會影響什麼了,可以聽之認之。對於年輕人來說,精神上存在的母瘊子卻不然,它也許會繁衍出病變甚至癌變。
吳為理智的思考終於站了上風,動搖了行動根基。曾經幾次嘗試寫談論走後門方面的文章又都失敗了。想法與所選擇道路相對立,內心發出疑問:有沒有改變道路之必要?農村生活會不會束縛自己的手腳,即使不如此,會不會限制自己的眼界?放著好的生活不過,偏去到惡劣地方生活。起碼的生活條件才應該是奮鬥的基礎。
吳為在土圍子正在經歷著精神痛苦的折磨,可他自己找不到合適的出路,獨自在那裡承受著忍受著。每次回到河邊鎮的家中,桂芳都非常疼愛他,儘可能給他做些可口的飯菜,不時也向他說些她聽到的閒話。本來他在土圍子住的房子,是宏志找小馬談的,小馬錶示歡迎,小馬總是趕著馬車跑外拉腳,有時也回去住上兩天,但再回到自己小屋非親非故的人在那裡住著感覺總不是滋味,又聽說他喜愛的梅媛妹妹有心要與吳為好,梅媛母親和幾個親人都非常同意,小馬在感情上更加排斥吳為。桂芳對吳為說,因為他小馬都不願意回去了。這對吳為來說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不能沒臉沒皮的總佔著人家的房子啊。桂芳是一個很有心計的人,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卻能說會道,走西家進東家,無話不嘮,很容易和周圍的人家打成一片。
吳為家在鎮上所住的地方是鎮中心,公社領導的家就住在那幾排房子裡,桂芳就常同那些幹部家屬嘮嗑。過完春節吳為又趕回土圍子幹活去了,桂芳這回著急了,特意到公社樊主任家把吳為工作的事情說了,樊主任聽說吳為在土圍子自己做飯的情節,非常同情,馬上說正好郵政所找他著急要人,所長常常頂班當郵差,乾脆就把孩子招回來先幹著。樊主任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就把郵政所的所長找來,你著急要人,有個年輕人在土圍子幹活,生活非常艱苦,還自己做飯,他母親跟我說了,你去把他帶回來當郵遞員,我和土圍子打個招呼。
這個所長是個急性子,他也著急趕緊找個人把他替換出來,騎上腳踏車帶著分發的郵件就趕往土圍子,到了那裡打聽到吳為住的地方,一開門,看吳為正在小外屋忙乎做飯,一屋子熱氣,正忙著鍋裡燉菜上面貼一圈大餅子。所長也沒有進屋,等吳為蓋上鍋蓋走出門,就在外邊跟他談道,我是公社郵政所的,今天早上一上班我就被公社的樊主任找去講了你的情況,他讓我來找你。吳為沒想到事情來的這麼快,便問,什麼時候上班?所長說,現在就跟我走,領你認認路,熟悉一下辦理郵件的手續,明天開始你就跑這條線。吳為說,我同領導打個招呼。所領導露出著急的樣子說,來不及了,現在都快10點了,以後你天天跑這條線,明天你單獨再來談。吳為猶豫再三,很難為情,總覺得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太傷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