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深呼吸,莫緊張。”李總管湊近了輕聲說。
緊張?我這身子是激動得發抖。我得體地微笑,不露痕跡的抑制住內心的波動。
“左拐彎處就是了,按理今兒是您大婚,我們這些閹人不能近身攙扶您,娘娘您好走。”小李子彎著腰小聲地說著,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在不遠處站直了,遙遙望著我,一張臉說不上是什麼表情,總之耐人尋思。
我端正儀表,徐徐仰頭挺身走著,拐彎後眼前一片都明朗了起來,然後便是……樂器齊奏。
地毯很紅上頭紋繡著金鳳,四周除了樂聲外很是安靜,內侍尾隨其後,我微低頭輕挽著冗長的袍子,一步一步登上了石階。
周圍有壓抑的呼吸聲,莊嚴,肅穆。
石階上的身影慢慢顯現,韓子川徐徐地轉身望著我,身形筆直佇立著……他臉上掛著笑,是那種我熟悉的帝王威儀與淡淡的情緒波動,笑卻沒入眼底。
想著他曾在龍榻上對我所做的一切,那在帷帳與喘息下被他所掩藏的真相,我就怒不可遏。
我昂頭死死盯著高高在上的那個人,他嘴角下的意氣奮發與冷漠的眼神讓我的手心都疼痛了起來。
韓子川哪怕你一朝為帝,也不能隻手遮天,我勺嬅定要把你所拖欠的一一討回來。
他警覺的橫我一眼,我臉上早已隱去了所有煞氣,他的視線便漫不經心的從我臉上滑過,然後攜手與我並肩完成著皇室流傳下來的古老禮節。
他高大的身影將我籠罩。
我抬頭悄然望了他一眼,雖然鳳冠上的珠簾遮擋住了大部分視線,可以依舊能清晰地看到他剛毅俊朗的臉上,面無表情,無喜甚至有些不太耐煩。
這是芳華至死都念念不忘,希望託付屍骨的人。
這個人能救芳華……
救我這一生中最為寶貴的人。
我強忍著千萬遍才抑制扣住他的咽喉的衝動。宮內高手這麼多,若在此時動手,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挾持他踏出皇宮,只要忍到了夜裡……
殺氣太重得收斂。我深吸一口氣,揚眉,極力平緩下來。許是神經繃得太緊了,也從沒人告訴我這破禮儀要進行整整一日,從這處換到那處,換一個地方後又是沒完沒了的拜起磕頭再拜,我心也不在這上頭,前幾日的奔波讓我都沒怎麼休息,這會兒疲乏極了倦意湧上來,我撐不住了有些昏昏欲睡。
這破儀式居然從清晨一直折騰到了黃昏。
按道理接下來,便是回到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我被人扶著,原本是要坐到皇上的身旁,一時疲乏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見著有椅子坐了,全身放鬆後可沒料到腳軟,身子一歪,便栽下了。我的屁股撞在金子雕的椅子上,感覺生疼。
皇上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專注,嘴角微揚似是忍著笑。
我這會兒才坐得端正了些,臉僵硬得很,乜斜一眼,下面拿著一冊書的禮官,他正張嘴高聲念著……聽著像是古文又不知道唸的是什麼,只覺得有萬千個蚊子在耳邊嗡嗡一般讓人好不耐煩。
唸完之後,下面震天響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又有人來扶我了,於是慢悠悠地晃出去,抬頭間才察覺到,天已經有些暗了,高牆之上的整片天呈現的是一片濛濛的灰色,讓人心裡頭七上八下,總有些不安也極有壓力。
皇輦停在外頭,奴才們跪趴了一地,青灰色的料子也不打眼,頭垂著,都是一副極虔誠的模樣兒。
皇上被一群人簇擁著走了過去。
我被宮女扶著,停了步子。正瞅著眼,瞧我的那頂轎子怎麼還不來……
皇輦卻停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身影遮住了僅有的那道斜陽,陰影籠罩了下來,我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明晃晃的顏色,紅繩絡著璞玉系在腰間,繡著金龍的袍子格外的耀眼,他伸出了手。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抬手輕扶住了他的……其結果是同乘。
輦又被人抬了起來,這比我原本坐著的舒服,墊也很軟。可一人坐著雖是寬敞,如今坐上了兩人難免並肩挨著很近。
遠處的宮牆在緩緩地晃,我們都沒很安靜沒有說話。
他握著我的手一緊,目光投向前方,指卻悄然摩挲著。
我眉一蹙,撇開了頭,覺得很是噁心,卻不能表露出來,胸口只覺得悶得慌,然後便是深深的悲哀。我與這個人共處了許多年,也沒能看透他。
下了輦後我被一嬤嬤扶近了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