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話,屋裡靜謐的能聽見燭火噼啪。
明亮很快在血奴懷裡睡著。血奴感受到懷裡這個小子對她的依戀,也感受到背後那個男人對她的包容。滿足和平靜的感覺真實又深切,這是她在血池那個地方體會不到的。可是她很清楚,波瀾不驚的溫馨固然讓她貪戀,她還是更加喜歡驚險刺激的生活。
昏昏欲睡之際她忽然喚道:“白蓮花。”
白蓮花緊了緊手臂問:“娘子何事?”
“我困了。”
“困了你便睡。無論你夢到什麼都只管隨心而行,我和孩子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嗯。”
第十三章
“拜見尊上!”屠不評在妖帝一丈之外匍匐下去,以頭點地,大禮叩拜。血奴被他磕頭磕得託不住魂,只得從他冠上離開,改而依附在一片瓦上。
妖帝喝下一碗酒,揉著眉心道:“呈上來。”
屠不評從袖管裡取出一摞紙,跪行上前,雙手奉上。血奴極想看看紙上寫的什麼,又唯恐離妖帝太近會被發現,心念電轉之後她一咬牙,附魂到那摞紙上。
妖帝接走那一摞紙的時候,血奴能感覺到他手指上的溫度和力度,但是她發現,附魂在紙上根本就看不到紙上的字。
妖帝並不急著翻看,把紙隨意擱在身邊。
殿頂上陰風雖勁,那些輕飄飄的紙紋絲也不動。妖帝似已有些微醺,意興闌珊的往精緻的酒碗裡斟滿酒,餘下大半壇封上口,信手擲給已經跪著退回丈外的屠不評。
“就說是你賜給她的。退下吧。”
屠不評抱緊酒罈,踟躕道:“陛下……陛下請看最後一頁。”
妖帝隨即抽出最下面那一頁,一看不禁顰眉。
“紫陽少君……”
聽妖帝用陰沉到幾乎猙獰的語氣念出這四個字,屠不評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血奴則因離得太近,被妖帝身上驟洩的戾氣震得離開那一摞紙。頭昏腦脹的從幾丈外飛回來,她也豁出去了,索性附在那隻酒碗上。
本來她想冒險附在妖帝冠上,居高臨下看起來也方便,奈何上眼一瞧,他壓根就沒戴那個東西,再一瞧,乍看他是散著極長的頭髮,實則卻是將頭髮分作無數縷,每一縷又分成更小几縷,編成一根細細的辮子。
髮式這等古怪,是要累死每日給他梳頭的人吶。
屠不評深為自己的小命捏著把汗。因為五天前的變故,整個帝宮都知道陛下吃了大虧心情不好,暴躁易怒,生殺予奪不問緣由,偏偏他這個小小總管不得不來捋虎鬚。
想當年妖帝歸位之初大宴十八路妖王,席上有路妖王提及紫陽少君四個字,當場便跟妖帝的狂魔鐮做了一次親密接觸,身首異處。從此世人皆知,紫陽少君四個字是妖帝的禁忌,如同龍之逆鱗,觸之者死。但是屠不評接任血池總管的時候,修羅殿大總管——狐王桑寒對他說,他這個差事至關重要,務必要看好血奴這個人,因為她不止是純陰之血於妖帝陛下有用,她這個人也是陛下苦心培植的棋子。所以事關到她無論鉅細,一律都要向陛下稟明,一日一報。並且妖帝有命,監看之時不許越禮,屠不評只得連非淮也用上。
直到屠不評的衣裳都汗透了,簡直心若死灰,妖帝總算用冷峻之極的語氣開了口。
“你剛跟她接觸,不知她雖然健忘,卻始終本心澄明,正經起來謹慎狡黠,不似表象那般簡單純良。她還沒有做備忘錄之前,翟軒每個月初都會來稟告此事。她豈是真做了這個夢?”
屠不評如釋重負道:“原來如此,屬下日後會多加防備的。”
“下回若是還問此事,你不妨告訴她紫陽少君是誰。”
“屬下愚鈍,告訴她……哪個紫陽少君?”
“本尊不日便要殺了天上那個。”
“屬下懂了,屬下告退!”屠不評匆匆退走。
看出屠不評的惶恐,也驚疑妖帝話裡的意思,血奴轉完心思再看,屠不評已走沒影了,妖帝則端起酒碗淺酌著,似乎在細細品味酒香,一面把那摞紙一張一張拿起來看。
感受到他唇上的溫熱,血奴覺得身體發軟,心頭亂顫。咳,或許則是她被酒氣燻得,有些醉了。
忽而他輕笑一聲,面色舒展開,一點也沒有之前的陰鷙狠戾,忽而又顰眉做煩鬱焦躁之狀,彷彿頭疼一樣用力揉著眉心。血奴心動於他皮相之美,隱隱覺得他這位妖界至尊固然英明神武,卻喜怒無常,似乎神智有異。
換言之,他只怕有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