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話說,我並不敢多耽誤。”
馮父靠在炕上慢慢地喝茶,聽了馮母的話也不反對,隨口問了幾句他的功課,就道:“你先退下吧,晚間得空自己看看書,也不用特意到我跟前來立規矩,你心裡清楚,做事安穩,這點我和你母親都是極歡喜的。”
馮紫英得了他父親贊,面上也從容,反而是他母親喜笑顏開。馮紫英且不退下,笑道:“母親大人在這更好,兒子有一件事要央請你們二位做主。”
馮父睨了馮母一眼笑道:“這可是你養的好兒子,火星似地,一讚就炸,我這邊才誇他兩句,條件就出來了!”
馮母笑:“你且聽他說,不對咱們再駁不遲。”
馮紫英上前去挨著馮母坐下,道:“還是你老人家體貼我,兒子說出來保不定你還要歡喜呢。”
馮父道:“磨磨蹭蹭的,小猴崽子,既是好事,你還不快說!”
“是!”馮紫英站起來回道:“兒子想自己也不小了,所以想著今年和賈家的姑娘完婚,還請二老替兒子做主。”
“娶親是對的,只是不能同賈家。”馮父坐直了身子盯著他道:“你母親和我剛才就在議這個事,我們已經想著替你另定好親。”馮母點頭道:“定了納蘭家的雨蟬,你自幼也是相熟的,人品相貌我和你父親都滿意,家世和咱們家也相當。”
“怎麼會這樣,無端端要悔婚。”馮紫英驚愕地問,轉臉看著他母親,馮母也是一樣的態度。三人靜默著,屋裡的燭光漸漸暗下來,馮母摒退了下人,自己去剔亮了燈。那燭花一爆,屋子裡,陡然一亮,馮紫英心裡一驚,好象要看見什麼又看不見。
馮紫英跪下來,叩頭道:“父親是沙場裡滾打過來是的人,一向重信義,因此我並不敢胡亂的懷疑您,但這事關兒子終身,還請您明示!”
馮父不語,馮紫英只管直直地跪著,一言不發,像角落裡的景泰藍的官窯。
馮父望了馮母一眼,嘆道:“這些事還是你們女人家說的好。”
“好吧。”馮母跟著嘆了口氣,一面拉馮紫英起來,自己走到西首坐下,緩緩開言道:“我們是和賈家訂過親沒錯。可是現在賈家已經倒得七七八八了,你在朝廷裡做事,這點形勢是看得出來的,用不著我和你父親兩個閉門不出的人來提醒。”
“母親!”馮紫英截口道:“這個不重要,我原是看中她的人,她家世好固然好,兒子也不是傻子,自然喜歡錦上添花的事,可是現在賈家倒了,倒了也不是她的過錯,我不願用這個來苛責她。”
馮夫人垂下眼瞼,無可奈何地搖頭。她清楚自己兒子的個性,看來今天勢必要搞到水落石出才罷休。她又看了丈夫一眼,才對馮紫英道:“我對你實話說了吧,惜春的身世有問題,我們斷不能這樣的人當我們家的媳婦。
……
馮母絮絮地說著,馮紫英只管聽著,良久,他抬起眼,一線流光,在他父親掛在牆上的劍鞘上曲曲折折地伏著,像一條致命的毒蛇。
門雖關得緊,依然有風透進來。因那風是拼了命擠進來的,吹到身上就越發的陰寒入骨,像一把把鋼針扎進骨頭裡,定牢了人的要害,使人絲毫動彈不得。馮紫英沉默著,慢慢告退出去。
惜春鬢間的那朵山茶謝了,馮紫英也沒有再來。
惜春雖然一如既往地做著自己的事,心裡卻總是不安定的。他若不說來還好,他許了來又不來。她不免心裡著慌。譴入畫去找來意兒來問,入畫去了半日回道:“東府那邊珍大爺遇赦了,世襲的功名雖革了,卻特許留在京裡,原處待用,聽人說不日就有起復的可能,因此大奶奶高興地不得了,張羅著慶祝。來意兒忙得腳不沾地,早沒了人影。
“他遇赦了!”惜春驚得站起來,書一個沒放好,打翻了茶盞,茶水潑了一裙子,滴滴噠噠的好象從水裡剛撈起一捧暗綠色水藻。
入畫看著她驚愕的表情,溼噠噠的裙子,欲言又止,她現在已經知道惜春的身世,對她的失態也就不覺得奇怪了。惜春慢慢坐下去,恢復了正常。入畫看了她一眼,輕輕地說下去:“我聽東府的人說,是太后薨逝皇上大赦天下才許留京的,馮將軍好象也幫了不少忙!”
這是題中應有之意,惜春並不奇怪,反而有些寬心。她想起馮紫英的承諾,他的失約或許是在幫賈珍四處疏通情有可原。惜春不由地笑了笑,對入畫說:“知道了!明日你再跑一趟,幫我跟珍大爺道賀,就說我賀他留京,其他話不用多說。”
“還有……”惜春沉吟著,“你珍大爺既然得回來,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