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慘呼一聲,合身撲到崖邊,被後面的景泰死死抱住。
香爐峰崖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樹叢都已翻遍,怡寧就像在空氣中消失般不見一絲蹤跡。失魂落魄的胤禛第三天回到雍王府時,已是憔悴不堪、兩鬢的髮絲都有些斑白。坐在怡寧的妝臺前,手撫腰間的黃玉,這是那天過生辰,怡寧親自給他佩戴的,恍惚間還能聞到她發上芙蓉花的香氣,只覺熱氣上湧,一口鮮血噴到妝臺上的首飾匣上。
他用袖子輕輕擦淨匣子,開啟盒蓋,一樣樣拿出裡面的各色翡翠把玩。那年春節,他送給她這個翠玉鐲子,她高興得像個孩子,還唱了一首情歌,就是那首歌,如潺潺的流水,柔柔地把他的心環環繞住;這隻飄翡的簪子,是從老九那弄來的,想起她當時貪小便宜的模樣,胤禛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他剛要再拿起另一件玉佩,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又拿起鐲子,厲聲衝外面喊道:“秋菊,冬梅,這個鐲子怎麼會在這裡?”
自從聽到怡寧墜崖的訊息後,府裡的下人個個屏氣禁聲,生怕有一點紕漏會惹禍上身。秋菊已經哭昏了幾次,現正木呆呆地坐在外屋的門檻上,任誰拽也不起來,非要等怡寧回來。弘暉趴在她懷裡,已經睡著了,臉上還殘留著未拭去的淚滴。
冬梅聽見王爺急促的叫聲,忙去推秋菊,見她沒有任何反應,無奈只得硬著頭皮進了裡屋。胤禛手裡揮舞著鐲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嘶啞著嗓子問道:這個鐲子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寧兒長身體後圈口變小,根本無法從腕上取下。”
“是,是那天早上,去香山,”冬梅又痛又嚇,磕磕巴巴答著:“福晉說山上路險,怕給磕壞了,手上抹了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取了下來。”
胤禛狂笑一聲,一把將冬梅推倒在地,衝出房門,不顧後面弘暉的驚叫,一路奔回書房。他從書架後的暗格裡拿出戴鐸彙報怡寧在寧園日常起居的信件,急促地翻找著,果然,在一封信裡有一段話:寧福晉近來每日攀爬西山,曰鍛鍊身體,甚或有時會用繩索吊下香爐峰鬼見愁崖底,曰攀巖。經某屢次勸阻方止。
“寧兒,你好,你好!好一齣金蟬脫殼!”胤禛如瘋如魔,對著天空大喊,“原來你不是容不下她們,你是容不下我!”一口鮮血噴出,咕咚摔倒在地上已是人事不知。
大隱於市
雍王府附近的戲樓衚衕口,有一座名為“五福”的三層高茶樓,底層是腳力們閒混之處,最上面一層包房又要價不菲,因此這街面上的人都願意到二層喝茶聽書。傍晚時分,三五好友叫上一壺茉莉花茶,幾樣點心,聽上一場評書或像聲(相聲最早叫像聲-作者),消磨時光。
這天,講三國的張快嘴上了臺,驚堂木一拍,道:“列位客官,今天裡我不講三國,單講講我朝的一位奇女子。這女子常年住在北京城西北郊的園子裡,綽號寧財神,是我大清朝數得著的菩薩心腸、仗義疏財的善人。
話說這女子本是觀音菩薩座前的龍女,因見北京城風景秀麗、江山如畫,下凡來到人間嫁到一戶富貴人家。要說這戶人家有多富貴,列位客官且聽我表來―――”
臺上說得口沫橫飛,臺下是交頭接耳,就見底下喝茶的人議論紛紛。靠窗戶坐的是幾個商人模樣的茶客,其中有個胖子神秘兮兮地說:“你們聽說沒有,寧財神這次可是命在旦夕了,我小舅子的鄰居的大姨子的表兄就在雍王府當差,說是太醫院的太醫全去了,只一刻鐘的功夫又都出來了,這不是沒救了不是?估計過幾天雍王府就要辦喪事了。”
另外一個瘦子“呸”了一聲,道:“就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聽說寧財神已經快好了,只是面容被摔壞了,不肯見人。”
“這可不一定,”另一位大冬天搖扇子裝風雅的搖頭晃腦道:“我前幾天聽衙門裡的朋友說起,雍王爺頭髮都快白了,可見情況危急,十分不妙。”
旁邊桌上一個老者就道:“那可是個善人呀,聽說西郊的莊戶家家都立她的消災牌位,求菩薩保佑她能逢凶化吉。說起來,西北邊的莊戶,無論是經商、種地、還是做工,誰家沒得過她的好處?寧園的四個莊子,這兩年家家戶戶蓋新房,孩子們上義學,不但讀書不要錢,還管三頓飯,這北京城裡種田的哪個不羨慕得要死。要不是有規矩約束著,我看這北京城的莊戶肯定都跑到她們家去了。”
“可不是嗎,我舅媽她二大爺就是寧園的佃農,他家種田有技術人員專門指導,還蓋了蔬菜大棚,每年能收入十兩銀子。他們家二小子在暖瓶廠做工,每月光工錢就有一兩銀子,如果表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