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志咳嗽一聲,將關老爺的偃月刀持在右手,左手扶起美髯站定身子,左右一看,燈火太亮,站得近些還是可以看出端倪,他心頭哈哈一笑,手中偃月刀四處一揮,幾盞燭火便驀地熄滅,更有一盞被他刀氣一擠,燈盞都碎作兩塊,叮嚀一聲掉落了地。
內堂裡吳老爺與貞娘說過了話,正在細思該如何處置,忽然聽到高堂中傳來這怪怪的聲音,吳老爺驚疑的喝道:“什麼人?”與貞娘二人走出高堂一看,堂中幽靜,哪裡有半個身影,只有一盞燈臺落在地上,碎作了幾片。
堂外幽幽的冷風一吹,吹起四周的紗幕,杜貞娘撲簌簌的打了個哆嗦,她今日見到楊宗志那般殺神一樣的惡相,早已被嚇破了膽,所以才會來到吳家莊尋求庇衛,半分也不敢回家,此刻這高堂中滅了好些燈燭,光線幽暗的照射,火光更被冷風吹得一抖一抖,杜貞娘顫聲道:“莫不是……莫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小子,又……又找來了?”
吳老爺皺著眉頭吼道:“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小子,這景村裡面只有我吳大有才是真正的閻羅王,你怕個什麼,貞娘你看,不過被風吹掉個燈盞,你便嚇成這般,成什麼樣子?”
楊宗志垂眼看過去,那吳大有是個四五十歲的半老頭子,一身上下珠光寶氣,頭戴個員外帽,腰腹間鼓出了大大的肚腩,活生生便是個土財主,楊宗志嘿嘿嘿嘿的陰森森冷笑幾聲,啞著嗓音開口道:“吳大有,你可知罪麼?”
吳大有話雖說的膽子十足,實則也有些惴惴不寧,他與貞娘聽到這怪異之極的說話聲迴盪在高堂之上,彷彿響在耳邊,又彷彿遠遠的從窗外傳來,他們二人一道呀的一聲,膽氣盡失,便想大叫道:“來人啊……來人!”
楊宗志手中的偃月刀向前一揮,又喝道:“還敢說話?”
印荷看見吳老爺和貞娘出來,這二人一個是遠近聞名的惡霸,另一個卻自己是凶煞的後孃,她不禁大氣不敢透,怕得錦衣下的腿肚子瑟瑟發抖,公子爺今日帶自己來做的事情,她不但沒有經歷過,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此刻若不是公子爺還站在自己身後,支撐著自己的信念,她只怕早就癱軟在地。
身後公子爺怪異無比的嗓音傳來,長長的偃月刀更是劃過一道閃電般的砍向身前,印荷險些嬌呼了一聲出來,定眼看去,那吳老爺額下的呼吸簌簌的落了一截下來,只剩下突兀的半截掛在腮邊,而貞娘頭頂大大的寶珠更是嗤的一聲碎作了粉礫,貞娘雙腿一軟,啊的一聲尖叫,身子如同一灘肉泥一般跌在地上。
印荷心頭好生想笑,卻又強自忍住,暗暗喘息道:“公子爺呀,你可真是壞透了頂呢。”
吳大有定眼看清楚,自己供奉多年的關老爺居然……居然顯靈了,他平日裡為惡一方,壞事作絕,每每半夜裡發噩夢醒來,也自想會折陽壽,所以才會搬來關老爺放在高堂最顯眼的位置鎮邪,而且更是對關老爺畢恭畢敬,虔誠的緊,只從香案上堆積如山的供奉果禮便可見一斑。
此刻那關老爺只是一刀砍下,不傷自己分毫,卻又將自己額下的鬍鬚砍掉一半,這等神乎其技豈是吳大有這種凡人可見,他眼見關老爺收回寶刀,闔上精光閃閃的雙目養神,吳大有心頭再無疑慮,猛地一跪及地,抄頭便拜,高聲哭喊道:“關老爺饒命!關老爺饒命!小人……小人對您可沒有不敬之處啊,每當逢年過節,小人都會命人擺放供品無數,日日如此,月月不停,您可要明察。”
楊宗志微微睜開眼禇,看著面前這二人一個嚇破了膽面色如土,另一個卻是磕頭如同搗蒜,他悄悄向印荷那邊斜了一眼,見她拿著個金元寶,端端正正的站直小身子,半點也不敢露出異色來,楊宗志大喝道:“好了,徒子徒孫,你知道老夫今日為何要來找你麼?”
吳大有迷茫的抬起腦袋來,小小的眼珠子亂轉一番,呆道:“這個……小人不知。”
楊宗志怒哼一聲,道:“還敢推說不知道,你是要老夫一刀取了你的狗命,才會想的起來麼?”
吳大有肥胖的身子向後一癱,顫聲道:“關老爺,小人……小人知錯了,小人想起來了,前年冬天,小人帶著手下去村口的孫二家收稅,那孫二家裡窮的揭不開鍋,小的便……便命人將他家燒的乾乾淨淨,誰知他老孃躲在房裡養病,閉門不出,被活生生燒死在房中,那孫二……孫二回來得知,找上門來,一頭撞死在您的腳下了,小人實在是千不該……萬不該,讓那臭窮鬼衝進了高堂,打擾了您的大駕,關老爺,那孫二家只剩下一個婆娘,模樣還挺俊,被小人抓來抵債,小人這就去後院給您帶來,讓您帶走,給您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