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逃出洛都前的洛水河畔,他無意偷聽到鮮于無忌對周翱陰狠狠的下令:“我等走後,你便務必要想方設法殺掉那個公主,哼……我的女兒變成那樣,全怪他們姓趙的,這趙虞鳳不死,實難平我心頭之恨!”
鮮于無忌說這話時,那陰鶩恐怖的眼神,趙虞修到此刻尚還記憶猶新,每每回想,便覺得心驚膽戰,渾然睡不好覺,他明白鮮于無忌因為趙虞碌的緣故,恨上了皇室所有人,因此他才會嫉恨鳳兒生得嬌媚動人,更加嫉恨鳳兒眉清目秀的鮮活。
這段日子,此事便是趙虞修壓在心底最大的一塊石頭,眼見大功告成在即,他早已欲除掉鮮于無忌而後快,趙虞修嘆氣道:“既是好酒,不妨再多喝幾杯,回卓王難得來一趟中原,嚐嚐我從江東帶來的玉釀。”
手中快速的提起筆,寫著:“此事說來話長,回卓王只需明白,鮮于無忌此人留不得,為我心頭大患,你若願助我,劍南以西的疆土盡歸你有,我說到做到!”
“嗯……”哈克欽茫茫然的點了點頭,眼底裡竄過一絲火星子,旁人如聽到這樣的提議,見到這溫文爾雅的三皇子密謀殺掉岳父,殺掉一力推舉他的猛將,必會大驚色變,破口大罵,而哈克欽卻只是微微撅了撅嘴。
腦中不知為何想起了父親朔落王:
“哈克欽……哈克欽,父王實在餓得不行了,你……你行行好,給父王一些吃的!”
“哈哈哈……你想吃東西嗎?你便爬過來求我啊,那個人總是叫你老不死,我看他大錯特錯,你怎麼老得快死了啊,哈哈哈哈……”
這是隱藏在哈克欽心底裡的秘密,誰也不知道,朔落王竟是被他一手軟禁在寢宮內,活活的餓死,因此聽到趙虞修的提議,哈克欽竟感到莫名的興奮,彷彿找到了同道人。
哈克欽一臉通紅,飛快執筆道:“一言為定!不過鮮于無忌麾下兵多將廣,只怕殺他容易,善後困難。“
帳內一片冷清,只有哈克欽的狼毫筆不斷落下的沙沙聲,趙虞修刻意將碗筷敲得叮叮噹噹,又對鮮于嬋溫柔的說了幾句話,細緻的布了些酒菜,壓根不管她根本沒有伸手碰過筷子,他回頭笑哈哈的道:“回卓王好爽快的人,讓我敬佩不已。”
手下更是停不了筆:“此事不必擔心,我早有安排,鮮于無忌手下週,衛,盛,黨四大家將,已有兩人真心歸順於我,再加上回卓王兩萬大軍襄助,大事必成!”
兩人一同丟下手中的狼毫筆,執起酒杯哈哈大笑著碰了一杯,分別仰頭喝下,轉頭一看,靜靜的火把照射,嬌美的鮮于嬋就好像泥塑那般靜靜的坐著,秋水般的眼睛無神的盯著側方,便連眼角也沒有瞟過這邊,兩人心頭不禁都生出錯覺,這姑娘本該是觀音坐蓮旁的玉女才對,嫡落人間,卻又不染絲毫的塵埃。
哈克欽頓時來了興致,乾脆用手抹了抹溼潤的嘴唇,伏在案頭上寫字道:“那她……三殿下又該如何處置?”
趙虞修盯著鮮于嬋看了半晌,默默思忖,過了好一會,才嘆氣道:“夜深了,今日早點安歇,明日還有一場大戰……”說罷也不管哈克欽在一旁等候著,輕輕用手去牽小嬋。
手指尖剛剛碰到鮮于嬋滑如凝滯的手腕,鮮于嬋便驚醒般的跳了起來,趙虞修微微一愣,對哈克欽揮了揮手,柔聲笑道:“姑娘莫怕,在下送你回去,嗯……我知道你小時候受過驚,所以對任何人都無法親近,在下對姑娘絕無惡意,牽著你的衣袖好了。”
說罷又要去牽起鮮于嬋香噴噴的水袖,鮮于嬋執拗的避過了他,自己挽住衣裙,碎步潺潺的向外摸著行走,一路上撞倒了好幾根燈柱子,哈克欽嘆氣道:“這丫頭倒是有些可憐,不瞞三殿下說,我也有一個和她一般大小的妹子,可惜啊,年紀輕輕的卻是葬身火海。”
趙虞修目光溫柔的瞥著鮮于嬋倔強的纖細背影,胸中暗念:“日後天下有個又盲又啞的皇后,會不會……有趣些?”不知不覺想起了溫婉的端敬皇后,也許只有鮮于嬋這樣人畜無害的姑娘,才可以真的讓人放心,她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不會說,更不會鮮廉寡恥的去勾…引先皇,外人,自不可同日而語。
……
第二日一早,楊宗志和忽日列率人紮好馬鞍,便要向滇南趕路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山坳裡,滿是黑壓壓的人頭,楊宗志吩咐裘仁遠和吳拓帶著大部分子弟先行上路,約好在玉龍古鎮碰頭,再回來與忽日列會合。
烏卓瑪和秦玉婉同坐在最後一輛馬車中,他們兩人說說笑笑的,帶著後面七八輛馬車出了林仙鋪,滇南距離吐蕃不遠,忽日列少時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