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是我死了親孃?心好痛…好痛……”
聽到遲幼欽那一句“明明是你死了親孃”時,孟循義猛地抬起了頭,一臉憤恨地看著身旁的人,卻在聽到身旁那人之後說的話,竟生生散去了滿腔鬱結的憤恨,反倒是,看著那被斗笠蓋沒了的人,眸色突轉。
突然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娘要自己跟著她……
驟雨初歇,阿攸從胡鄉長家趕到孟家時,進了孟家院子,掃眼望去,只看到廢車轅上的兩座如稻草人一般的蓑衣斗笠,蓑衣的下襬還滴著水,嘀嘀嗒嗒,甚是擾人心神。第一時間更新
正待阿攸準備走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時候,阿兮卻從堂屋跑了出來,拉著她進了裡屋。
阿攸不明所以地任由阿兮拉近裡屋,看到那床上躺著的,已無生氣的人時,雙眸不自覺閃過一絲痛色,但卻很快隱去。
也算是明白了,為何這孟家現下這麼安靜,靜得只剩這些活人的呼吸。
“阿攸姐,小姐和孟公子……在車轅那兒,我勸不動。第一時間更新 ;所以就自作主張進來替孟夫人打理了一下。現下,該怎麼辦?”
阿攸走近床邊,看了看那已經被潔整過的孟夫人,沉眸一晌,才轉身對阿兮說道,“阿兮,你看看廚房可有姜,替小姐和孟公子熬些薑湯,我和如影,再去陶鎮一趟。你在這兒,且守好了他們!”
待阿兮應下,阿攸便出了主屋,離了孟家。走到馬車避雨之處,輕敲車板,見如影出來,低語兩句,便上了馬車,由著如影駕車朝著陶鎮而去。
而阿兮得了阿攸的話,也就把屋門關好,走到屋子一側的小廚房,尋了老薑。見架子上還有一些藥材,聞了聞,辨認一二,又取了少許可去涼熱血的藥材,合著切片的老薑,生了火。待水沸了,便將那藥材和老薑一道下鍋熬著。不時走到廚房門口,看看車轅處的兩人。
“葉夢欽,雖然我娘讓我跟著你,但是我不會給你當牛做馬的。我爹孃為了你,都已經自鬱而終了。我孟家,不欠你。”
“……”
“我爹不讓我學醫,可我就想成為我爹那樣的人,盡我所能,救治病人。我爹在我心裡就是英雄!可是,他不讓我學醫,他說他不想讓我成為他那樣的人……可是,我爹很好!比那些黑心大夫好上一千倍一萬倍!”
“……”
“他不讓我學醫,我就悄悄學。就算被他發現了打得遍體鱗傷,我也還是會偷偷地學……可是,剛回來,不過一個月,他就拋下我和娘走了。第一時間更新 ;”
“……”
“後來,娘一病不起。我跟娘說的,我會治好她!我可以做得和爹一樣好!只要治好了她的病,我就會像爹一樣好好照顧我娘,讓她不會再生一點病……本來她都相信我了!這半年,我都很努力很努力,她都快要好了!可是,為什麼你要來?你來了,我娘就突然那麼狠心地放棄了……完全不顧我的努力,就這樣去找爹了……而我,現在是沒爹沒孃的孤兒了!要是你不來,我娘就還活著,我還可以為了她,努力學醫……”
“……”
“你為什麼不說話?”
“……”
“葉夢欽!”
終於,在孟循義那一聲怒吼之後,從蓑衣裡傳出一陣平淡無波的沉聲。第一時間更新
“孟循義,你再唧唧咋咋,我就削了你!”
為什麼要說這些跟自己半毛錢關係沒有的事?!不想聽!一點都不想聽!
遲幼欽只把頭埋得更深,只想讓自己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
孟循義聞言猛地跳下車轅,忍著雙腿傳來的陣陣麻木和痠軟,轉身一掌拍飛遲幼欽頭上的斗笠,怒吼道,“你來啊!壞女人!”
感覺到頭上重重的斗笠脫離的凌亂的發冠,一陣涼風襲入後頸,遲幼欽才緩緩抬起那雙紅得見血的眸子,直盯著面前這氣憤填膺的男孩。而後,面無神色地取下自己身上披著的蓑衣,再看一眼面前的男孩,猛地,便將手中的蓑衣直直地砸過去,傾盡全力,毫不留情!
因著雙腿痠麻,孟循義根本躲不開這一件摻著水厚重十足的蓑衣。直直地,就被那迎面飛來的蓑衣壓倒在地,摔進泥坑,濺起陣陣泥漿……
孟循義剛回過神推開身上的蓑衣,抹掉臉上的泥土時,眼前卻突地出現兩隻放大的手,不消一瞬,猛地就將自己拽了起來。
對上面前這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女人那紅得見血,眸色嚇人的眸子,孟循義突然大腦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