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據了輪臺,還劃分了預留地,王溥和夥伴們按照探訪的結果,估計算了一下現在天山以北的預留地總面積,發現山北雖大,菁華之地卻已經被佔盡得差不多了。在現有的政策環境下,山北殘存的胡兒日子只怕會相當難過,在往後的二十年時間裡,雙方之間人口的消長几乎不用想就可以知道。
原本以聖主來期待的龍驤元帥,在西北原來也有如此暴烈而猛厲的一面。但是王溥又不能說張邁是錯的。
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下,儒門所倡導的那種溫文爾雅,這時候似乎就不大適用了。或許,也只有這樣的手段,才能有效地建立統治,才能真正地保護族人,才能讓華夏正統在這裡真正紮根、萌芽。
輪臺都已經是這樣了,那麼更遙遠、漢民也更少的疏勒、碎葉又如何呢?比疏勒、碎葉更加遙遠、漢民更加稀微的河中地區,又是怎麼樣呢?
忽然之間,原本也是反對張邁西巡的王溥態度有些轉變了,人在輪臺,冰雪封路,他卻已經希望早早地見到郭洛,早早聽聽河中那邊的情況。
但要見到郭洛,卻得等到開春之後,那時才能翻過天山,沿著山南去到疏勒,同時郭洛那邊也得翻過蔥嶺,然後天策新唐東西兩大巨頭才能成功會師。
也就是說,那至少得是天策十一年夏天的事情了。
“連見一面都這麼困難,”王溥心道:“則我大唐在河中、天竺的統治,真的能夠長久麼?”
第三一一章 腥風
王溥將這段時間自己和夥伴的調查集結成文,又花了一個冬天的時間仔細琢磨,終於形成了一份八千餘字的策論,這才帶領他的夥伴,來見張邁,並述說了自己的疑問。
“在河中、天竺的長久統治?”張邁放下策論,說道:“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至少在現在,我看來是無解的。”
“無解,那元帥是說……”
“河中與中原相隔萬里,訊息來回,別說中原要直接,就算是要委派官員過來,也是行不通的。一來,河中的百姓未必肯服氣,中原來的官員也未必能治理好河中,二來,你覺得有多少中原計程車子願意萬里迢迢去河中做官?在我這一代人,以我的威望以及我和郭洛之間的關係,我應該可以保證河中不叛。但我和郭洛都死了以後呢?我們的子孫,仍然能維繫現在的這種脆弱的宗藩關係?我自己對此可不樂觀。失去了來自中原的支援與輸血,河中後人在那裡的統治只怕逃不出兩種結局:本土化,或者被本土人驅逐。”
王溥黯然,他捫心自問,要自己來西域已需要下決心了,如果要長達數年地在河中為官,就算自己願意,自己的家人,只怕也不願意。違反人性需求的事情,永遠無法持久進行的。
張邁道:“除此之外,還有武力的永續性西域如今的安穩局面來源於我大唐鐵騎的威懾。現在唐騎天下無敵,但這種情況並非常態。西域也好,漠北也罷,野蠻民族雖然這幾年被我們打壓下來了,但野草總是不可能斬盡殺絕的,總有一天。他們仍然會重新成長為新的大患。所以西域和漠北的問題,不只是距離的問題,還有蠻族武力的問題。這兩個問題不解決,所有的隱患就都只是治標而不能治本。而要解決這兩個問題,除非……”
“除非怎麼樣?”
“除非我們能將中原與河中的距離變短,能將野蠻民族的武力廢掉。”
“那怎麼可能!”
幾個學子齊聲叫道。
山河之間的距離怎麼可能變短?又不是有仙家法術!
至於廢掉蠻人的武力。怎麼廢?如果有這種辦法,漢武唐宗早就做了!
“恩,聽起來不可能,但其實是有可能的……”張邁悠悠說:“第一個問題,河中和中原之間的距離,不可能縮短,但如果我們的運輸能力變強了,那就相當於是縮短了距離。如果能夠保證從長安到蔥嶺以西,一個月之內兵員與物資都能抵達的話。那麼河中也罷,印度也罷,納入長久統治便都不在話下了。”
“從長安到嶺西?那也不可能的。兵員輕騎快馬,或許能夠,但這樣萬里疾馳跑到蔥嶺也沒法打仗了,更別說物資,大宗的戰略物資,怎麼可能運到嶺西。百里不販樵;千里不販粟,能行走於絲綢之路上的商品。全都是絲綢這樣的貴重物……”
“當然不能靠馬,也不能靠人力馱運,而是要靠……”張邁道:“科學。”
“科學?”王溥道:“元帥是說,科舉之學?”
張邁臉上現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但也沒有責備,沒有解釋。只是說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