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炎嘆了口氣,道:“這事倒不要緊,秦姑娘已將你戲班的房契取了回來,交還你們便是。”月月紅復又轉向秦海青拜道:“秦捕頭大恩大德,奴家來世定當報答。”話音未落,突然從袖中拉出一把剪刀,直向咽喉扎去,李浦眼明手快,一把抓起桌上茶杯砸過去,將月月紅的手砸得一歪,剪刀的尖刃擦臉而過,在月月紅臉上留下一道血痕,未及月月紅手撤回來,李浦已搶上一把抓住月月紅手腕,令她動彈不得。
“你用什麼殺的旬月生?”李浦問。月月紅臉色漠然,“鐵燭臺。”李浦道:“分明是菱狀鐵釺!”月月紅眼睛不看他,答道:“是臺上做道具的燭臺,裡面有一菱狀鐵釺作芯,在外面裹蠟用的。”李浦哼了一聲,手一轉,已將剪刀劈手奪了過去,轉而和氣地說道:“你的手勁太小,定然是別人乾的,你莫非坦護著那人不成?”月月紅癱坐於地上,不發一言。
陳太炎插話道:“據察知,旬月生死時,七齡童在場。”秦海青介面道:“若是被鐵釺所殺,當時戲班中人在附近,不應該一點察覺都沒有,為何竟沒有一個人作聲呢?怕是戲班中有些人也脫不了干係吧?”月月紅道:“與戲班無關。”“那是誰刺的呢?”李浦追問。
“七齡童!”一聲怒吼從門口傳來,李浦回過頭,看見一個壯碩的漢子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他是戲班的淨角房二海。”陳太炎對秦海青介紹說,秦海青點點頭,“我已知道了。”房二海也不答理屋中其他人,走到月月紅面前,將她一把拉起來,拖到窗前,向樓下指去:“大姐,你看!”月月紅向樓下看去,一時間楞住了。秦海青等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見樓下站滿了人向這邊看,原來房中婦人已聽見秦海青進門時的話,想是猜到了什麼,帶妮兒下樓後,徑直去把戲班的人全叫了來。
“大姐不是護一個人,是護我們大家!旬月生是我們大夥兒一起殺的!”房二海用他淨角特有的大嗓門喊了起來。“這是何苦呢?”月月紅手扶窗欄,臉上無比失落,嘴裡喃喃念道:“你們想毀了戲班嗎?這是何苦呢……”
房二海情緒十分激動,大聲地嚷嚷著:“大姐,你為了守住祖宗傳下來的這份家業,吃了那麼多苦,不能再讓你為我們大家受罪了。”他猛地轉身對屋裡的三人說道:“大姐不說,我來說!”月月紅長嘆一聲,知道已經瞞不過了,眼望夜空痴痴流淚。
十四
陳太炎作個手勢,示意房二海坐下說話,房二海將月月紅扶回坐下,自己就站在她身邊說了起來。
“旬月生和七齡童都是我的師兄弟,旬月生有天份,學戲比我們誰都學得好,可他心眼兒壞,師傅被他騙了,把班子傳給他。他一點兒也不用心經營咱這祖宗傳下來的家業,三天兩頭不落家,在外面吃喝嫖賭,把個戲班子都吃窮了,他看沒什麼油水榨了,就起心思要賣戲班子。可旬月生自己也知道我們都不聽他的,我們只聽大姐的。大姐老早就開始幫師傅打理咱這個戲班子,她對我們好,我們都服她,可惜她生得不好,是個女娃子,否則師傅準把班子傳給她了。旬月生算是什麼東西,仗著比我們嗓子好,只會在那裡擺架子,要不是大姐在,我們早散夥走了。”
李浦見房二海說得急,從桌上壺中倒杯茶給他,房二海接過一仰脖子,“咕嚕嚕”倒了下去,歇也不歇接著氣憤憤地說:“師傅臨終前把我們幾個叫到床前,對我們說,‘這吳戲別人當戲看,咱們藝人要當寶守著,再怎麼苦,這祖傳四代的戲班子咱們一定要守住,不能賣也不能垮,咱們一垮,這吳戲也就算完了。’旬月生指天指地發誓要守著,可一轉眼就把自己的話忘了。他忘了我們沒忘,大姐第一個不同意賣,我們也都不願意。大姐雖然不是班主,可她說話有份量,旬月生怕硬賣我們會鬧散夥,他鬧個人財兩空,就拿大姐出氣,往死裡打大姐,想逼大姐答應,大姐不鬆口,他急了,就起了壞心思,想把大姐害了,我們沒了主心骨兒,再對付我們就容易了。他動手的時候被我們發現,一起上去,把他打死了。”
房二海講完了,拿眼睛直掃面前的三位官爺,那模樣好象在說你們信不信都是這樣了。秦海青咳了一聲,緩緩說:“當年驗屍時,倒是發現過旬月生身上有傷痕,只是旬月生出事那天曾在酒店與人發生糾葛,那傷痕也不致死,若要讓我們相信你的話,你倒是給我們講細點呀。”房二海拿眼直瞟月月紅,見她一付魂不守舍的樣子,呆了呆,心一橫,說道:“那天是正月初五,大過年的下了場雪,旬月生不知在外面什麼地方喝了一夜酒回來,二話不說就打大姐,把大姐打暈了又接著出去灌。我們大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