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一句,你跟著念一句,唸到哪,擦到哪,明白嗎?
許盈其實並不很懂,但周圍又是哭聲又是說話聲的一團混亂讓她也跟著混亂地點頭。
“開天光,亮堂堂。”殯葬人員手裡的酒精棉拂過逝者的臉,留下溼漉漉的痕跡。
“開天光,亮堂堂。”許盈跟說照做。酒精棉下,爸爸的臉冰冷凍手,不似柔軟肌膚,而像一具製作逼真的蠟像,讓她心底泛起異樣的恐慌。
假的吧?這面前不會說、不會動,連溫度都沒有的蠟像一樣的人,真的是她愛笑易怒又嘮叨又操“的爸爸嗎?那麼冷,那麼硬,真是曾是活生生一個鮮活的生命嗎?
“開眼光,觀四方。”眼睛是閉著的,眉稀疏,眼凹陷,似乎是平日裡熟悉的爸爸的樣子。
“開鼻光,聞味香。”好小的臉孔啊,爸爸的臉怎麼變得那樣小,是不是因為冷凍過的關係?
“開嘴光,吃牛羊。”越看越不像。
“開心光……”
一切都是假的吧!這靈堂、這火葬場、這哭聲、這嘈雜、這混亂……還有,她手底撫觸過的,這具冰冷的蠟像。
她其實……是在做夢吧?
一個荒誕而混亂恍惚的夢境。
開手光,抓錢糧。
開腳光,腳踩蓮花上天堂:
開身光……
她已經跟不上那殯葬人員所念的開光口訣了,但仍是含糊地跟著念,不能停不能停,這好像是很重要的謁語,丟一句都不可以。
“好了,推過去吧……”有人指揮。
“等一下,口錢要拿出來!”有人阻止。
好混亂啊,這夢一樣的一切——
殯葬人員用鑷子要把含在嘴裡的銅錢取出來,那銅錢凍在裡面夾不出,於是挖,於是撬。
小姑姑嗚咽:“嘴都撬壞了……”
眼見著那葬藏人員用堅硬的金屬鑷子又挖又撬,冰凍的嘴唇被壓扁成奇怪的形狀,許盈心裡驀地一記刀剜的痛,那不是蠟像,不是啊!
她尖厲叫著撲過去:“既然要拿出來,當初幹什麼放進去?”誰敢損壞爸爸一分一毫,不可以不可以!
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拖回去,壓進懷裡沉聲道:“不要管,不要看。”
她扭著、掙著,咬著牙微微顫抖。她知道,這是慣例吧?所有送到這裡的逝者遠離前都要經過這一程式吧?可是爸爸會疼的,她也疼,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