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總是離不開我,總是有一種自憐,讓人煩,讓人噁心的自憐。我確信,自憐的人不應該得到眾人和上天的憐憫。難道我除了不斷反覆如此之外,就不能去做的別的了嗎?就不能換一種心情,去描述另一種生活了嗎?我這樣不停地問自己,卻不去努力改變自己,又能有什麼用處。
每當我寫到自己的時候,就有說不完的話。談到別人,或者去寫別人什麼,我便沒有了才思,沒有了衝動,沒有了感動,只是因為覺得不寫點什麼,時間便是一種奢侈的浪費,原來我是用它,用“寫”來掩飾一切。
寫是一種技藝。我必須不停地寫才能從中找到它的關鍵。美妙的文字和平淡無奇的文字誰更長久?也許,終極的文字技巧,就是簡單明瞭,正如“他死了”這三個字,包含了無數種可能。寫現在這樣的文字,只有一種不同,那就是可以在足夠多的時候,花錢把它變成一本誰也不感興趣,不會翻動的書。到那時候,看著自己長時間的自虐,居然也能變成可以用手摸,用眼睛看到的實物,這種奇妙的感覺就是時間對我的獎嘗。我可以舉起它說,“看,我與你們還是有點不同吧”,我揮動它,這是可以用手,用眼去感覺到的實證,而不再是空洞的話語。
我知道,要想達到這個目的,必須經過不一般的磨練。而在文字堆裡,我又能找到什麼呢?
我要有意思地訓練自己,去創造不一樣,讓人對此無法拒絕。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十六
016
心情好一切就好。心情怎麼好起來卻是個難以解決的問題。生活不是兩個小時的故事,也不是幾十集的連續劇,它幾十年後才知道結局。有多少人願意等待,有多少人能旁觀。無論喜和悲,眼淚和歡笑都無法把它抹去。
多年以前,在孝感學校進修的時候,曾想,生活即使什麼也沒有了,只要有《戰爭與和平》和《克利斯多夫》伴著我就夠了,它們能給我所有。我自信依靠它給我的啟示,和從中能學會的寫作技巧,我也能成為不朽。一種狂熱的迷戀,其中有盲目自信,有狂妄自大,有無阻隔的幻想,重要的是有年輕和希望。又過了一些年,站在鳳凰小城,在沱江流出小城的地方方,我想,時間不多了,也許用五到十年的時間,我可以改變自己。那是世紀之交,和妹妹結伴而行。十年過去了,什麼也沒有變。我還是我,一個完全依靠薪水過日子的小職員。如今,已不是二十多年前了,年輕沒有了,衝動、幻想、信念、希望統統都在褪色。經過歲月蹉跎,它們依然不肯離去,而我卻真切地感到力不從心了。唯一確定的是,世上只有一種辦法能夠解決我所有的問題,但我卻不能用它。我弄不清楚,到底是沒有勇氣,還是沒有完全放棄對生活的希望,或者我是想把它保留到最後使用。每天早晨起來,我都在想這個問題,生存還是死亡。生存下去,如此平庸地生存下去,有什麼意義?死亡,就些讓生活拉上帷幕,我又心有不甘。然而,我實在是看不到自己生活的希望在哪裡。也許,有不少人把他的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需要我,但我自己確實已經不再多麼需要我了。對文學的痴迷,是讓我還想以“我”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而寄望於我的人卻根本不需要這個“我”,而是需要我。十年前,我讓小城裡一個年近九旬的老人給我抄錄了沈從文先生的“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這句話是一個謎語,沒有誰知道它的答案。沈先生死的時候說過一“我對這個世界沒什麼可說的了”。這是將死之人的無賴。他想對這個他即將離去的世界說什麼呢?這個世界反覆無常,讓他糊塗,也讓生者糊塗。聰明的人從來都不想“人”和“我”這個問題。想改造世界,想改造人,想改造自己,其實到最後,你也弄不明白,到底該怎樣生活。人生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也許只有生存這一個答案。但這個答案本身卻是一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所以佛講輪迴。
世界充滿未知。二十年前,我為列夫。托爾斯泰、羅曼。羅蘭,熱愛靜靜的頓河,婀克西妮婭;十年之前,我又迷上了長河,三三,邊城的翠翠。幾年前,我又發現了卡夫卡,一個城堡和一隻甲蟲,還有加西亞,坡,博爾赫斯,也讓逝水年華弄得昏昏欲睡。還有川端的穿過縣界的列車聲音,伊豆的歌女。。。世界是多麼的大,無盡的才華在這裡橫溢,而我呢,卻寫不出一句讓我為之心醉的句子。我甚至還沒有弄清楚,是他們的名利誘惑我,還是他們的才華,也許二者皆有。尤利西斯,普魯斯特,斯萬那邊籬笆上的小白花,我為什麼就沒有找到一點屬於我自己的美的靈感,它們是乎無所不在,而等我去動手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