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盈滿了水霧,顯得又是可憐又是可疼。兩個人眼光一碰,那小廝小嘴微張,臉上尚掛淚痕,那一雙晶瑩水亮的大眼睛中卻分明透出又驚又喜之氣。歐陽英悍心中微微一震,隨即轉回了頭不去理會他。
環兒喝道:“兀那奴才!恁的無禮!王爺在此,還不跪下磕頭!”那小廝猛地回過神來,忙低了頭“卟嗵”跪伏下去。
歐陽英悍擺了擺手,說道:“罷了,都各自忙去吧!”汪安家的向前賠笑道:“王爺,這小鬼剛進府未久,不知禮數,衝撞了王爺,回頭一定狠狠責罰他!”歐陽英悍道:“也就罷了!”佩兒忙道:“嬸子,參湯燉的咋樣了,王爺要親自給老太君送過去呢!”
汪安家的忙道:“已燉好了,正準備差人送過去呢!王爺稍坐,我這就進去端出來!”忙端了一把太師椅出來,用白布擦拭乾淨,請王爺坐下了,這才進去端了參湯出來。
歐陽英悍揭開蓋子,看了一看又嗅了一嗅,,點了點頭,道:“以後每日照這樣燉一壺給太君送過去!”汪安家的躬身領命。歐陽英悍便命佩兒端了湯壺,一群小廝擁著出了廚房。
送了王爺回來,汪安家的瞅著那劈柴小廝牙癢癢的,當時卻不發作,留待日後慢慢整治。
這個劈柴小廝,正是千方百計才得進到王府的蘇家六小子蘇曉明!
當日徐仲英許仲強兄弟託了王府親兵頭目秦老三,秦老三原沾不上府內事情的邊,於是又去求王府內一個小管事名叫汪安的幫忙。那汪安原有些下流脾氣,只因老婆管得嚴了,不太敢明目張膽在外胡混。當日秦老三將蘇曉明帶到汪安面前,汪安一見蘇曉明容顏清俊,體格秀雅,便滿口答應幫忙,當時就安排在身邊當了小跟班。蘇曉明入得王府,棄原姓不用,該叫明哥兒。
那明哥兒初進王府,也沒什麼事安排他做,每日只是跟著汪安,雖然無趣,倒也十分輕閒。誰知進府半個多月,就在臘月二十三的晚上,汪安趁著酒興,將明哥兒逼進房裡,威逼利誘,強要施暴。那明哥兒原是有些傲骨的,況且他千方百計入得王府,本來另有一番心事,如何肯從了汪安這樣一個下三濫的人物?因此拼命掙扎,寧死不從。正糾纏不清之間,被汪安婆娘闖了進來看見,頓時大發雌威,汪安能做到王府管事,原是靠了他婆娘的裙帶關係,被他婆娘夾頭夾腦地打了幾巴掌,抱頭鼠竄出去。那婆娘邊將氣盡都灑在明哥兒身上,將他按在床上一頓好打。明哥兒雖是男兒,一來不敢還手,二來那婆娘又肥又壯,本來不比個男人的力氣稍差,直打得明哥兒一身青紫。那婆娘尚不解氣,第二日就將明哥兒調到她管的廚房,每日粗活重活慢慢折磨。明哥兒被她折磨得愈發膽小起來,每日裡只是埋頭做事,話不敢說一句,氣不敢啃一聲,他雖然幼稚天真,這些日子經得事多了,也知自己這副俊俏相貌最是招人忌恨的根子,因此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灰頭土臉的,時間久了,倒被人取了個外號叫“灶馬子”。即便如此,仍然時常的挨打受氣,有苦無處訴,有淚不敢流,這幾個月來,當真苦捱苦熬,度日如年。
他從前原以為進了王府就能時常地看見王爺,不想王府居然這麼大,進來幾個月,別說見王爺的面兒了,就算想多聽一些王爺的資訊也不可得,皆因府裡的人對王爺敬畏之極,誰也不敢背後談論。經了這幾個月的折磨,初進府時的雄心壯志早已經所剩無幾,如今只要能早日跳出這個苦坑,他也就心滿意足。
不料今日竟又見到了王爺!他心中對王爺身邊的幾個僮兒真是豔羨之極,同時更生了自卑自賤之心,再不敢有痴心妄想。雖然王爺瞅了他兩眼,想來也只是驚詫怎麼王府中居然還有他這樣一個汙穢骯髒不知禮的東西,他現在真是後悔死了不該將自己打扮得灰頭土臉的,早知王爺會來,就算被汪安家的打死,也該打扮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如今這副骯髒邋遢的模樣落到了王爺眼裡,以後恐怕更別想再有出頭之日。再有那汪安家的平日無事也要生事的,今兒衝撞了王爺,大大丟了她的臉面,以後更不知怎生折磨,想想幹脆一頭碰死算了,可是一來怕痛,二來也捨不得父母兄姊。
他心裡愁腸百結,思來想去,手上的活計卻半點不敢停頓。他在家裡幾曾劈過柴了?何況還是這麼大的一堆!只累得頭暈眼花,支撐不住,一直劈到天快黑,仍未劈完。幸虧廚房打雜的小廝中有一個名叫小吉的同他十分要好,眼瞅著汪安家的吃過晚飯串門子去了,忙悄悄過來幫忙。小吉生的可比他壯實多了,幹起活來也麻利,兩個人好不容易將一堆柴火劈完,月亮都升起來了。還好廚房中另一個姓姜的大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