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化身為蝴蝶的莊周,對莊周曾經做過的事情,進行的一次覆盤。
不知為什麼,在覆盤中途,大宋一方多出了一粒子。
無論這粒棋子多麼微不足道,此刻,整盤棋必須重新來過。執白的北元需要重新考慮戰術,執黑的大宋也必須重新佈局。
所有的步驟,都不會再重複。
也就是說,文忠記憶中的歷史,對文天祥的幫助,會越來越小。因為黑白雙方,肯定都不會堅持原來的下法。
不知什麼時候,文天祥已經學會了變幻著文忠和自己的兩個角度看問題,了歷史的目光,深而博大。
理解越深,對這個文弱的文明,也越依戀。
擁有文官政治、契約萌芽、大規模印刷、遠洋貿易和民族意識的大宋,絕不應該接受文忠記憶中那個結局。
雖然文忠的記憶中,元滅宋,是因為宋自身的腐朽,和階級矛盾的激化。但文天祥卻固執的認為,大元對宋的征服,是野蠻征服了文明,而不是文明同化了野蠻。
如果中國在宋代的萌芽能持續下去,中國絕不會一次次墜入歷史的迴圈中,週而復始地重複那些外敵入侵的悲劇。
宋代已經形成的土地契約關係,也用不著文忠記憶中,透過明朝的“一條鞭法”,和大清的“攤丁入畝”來重複。
擁有了印刷技術的華夏,也不會等到文忠那個時代,依然讓目不識丁的文盲,佔據人口的絕對比例。
宋代對政治對手放逐而不是從言論到**一併消滅的做法,直到文忠那個時代,依然沒有做到。
宋代開始的大航海,比西方世界早了數百年,如果不是被北元鐵騎打斷。第一個發現美洲的,應該是中國人。
在整個人類的黑暗時代,東方出現了走向近代社會的萌芽。但這一切,出現得太早了,被蒙古人的馬蹄徹底毀滅。
一個民族的悲劇,出現一次已經夠了。
所以此時文天祥的大都督府,幾乎夜以繼日的運轉。每天在那裡發出的命令有上百條,彙集到那裡的公文,也有上百件。
有些革新是憑藉文天祥的個人威望而推行的,如新式兵制。破虜軍整頓過後,建立了八個標,和一個水師。每個標的低階軍官都定期去軍官教導隊去培訓,由專人講解戰術、軍略和為何而戰的道理。普通士兵則在人的指導下,學習識字,書寫。
有些革新措施的推廣,則依靠其背後鉅額的利潤。如利用水利傳動裝置的大型作坊、工廠。為了給部隊籌集到足夠的資金,丞相府從破虜軍輜重營抽調好手,專門成立了一個科技部,負責將一些軍中使用的裝置改為民用,並將一些在邵武製造的新鮮裝置改進,推廣。
有些革新措施,則依靠鐵腕手段去開拓,打下福州的第二天,文天祥下令拆除了福建北部,建寧、福州、邵武等地的一切大宋或北元設立厘卡,在破虜軍控制地區,實行了一稅制。所有在破虜軍控制地區的貨物,只要到指定部門交一次印花稅,即可通行。其他各地不再徵稅。所有交給官府的田賦也被廢除。包括分給百姓的官田,也不收分毫。
霹靂般的革新手段,讓所有人目瞪口呆。人們議論,不解,甚至非議。就連對文天祥一向支援的陳龍復和鄒洬,在清晨例會碰頭時,轉彎抹角地提醒文天祥,讓他注意天下人的議論,和朝廷方面的反應。
“如果我們堅持原來的制度,能拯救這個國家麼?”文天祥在文武官員面前問道,聲音低沉而蒼涼。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大宋因什麼而走到這步,公認的結論是,謝太后昏聵,賈似道誤國。但為什麼這個國家百餘年來,執掌朝政的除了秦檜就是賈似道之流,沒產生一個趙普、寇準那樣的名相,這個問題沒人能解釋。
“如果大宋還在太平盛世,我慢慢告訴大家,甚至寫一本書來,說明我為什麼要這樣做。而現在,我們時間不多,請大家再相信我一次!”文天祥見大夥不說話,鄭重地說道,目光中除了企盼,還有信任。
如果遵循原來的道路已經被失敗的先例而證明,就必須改變,否則就無法在這次殘酷的民族競爭中獲勝。
“可丞相,天下…”陳龍復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溜到嘴邊的話說出來,文天祥的一些革新措施,已經觸犯了當地很多豪門的利益。大批佃戶在破虜軍的主持下分到了無主之田,大量流民被招募到破虜軍的工廠裡做工,導致福建北部的大戶豪強的土地沒有足夠人手租種,地租一降再降。很多拿了東家銀子的無賴文人已經開始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