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們沒好東西。乃顏不也信奉主麼?你不與阿合馬勾結,也難保不與乃顏勾結!”忽必烈怒罵道。臉色的殺氣慢慢緩了下來,坐在地上的色目弄臣馬可?波羅說得有些道理,色目人內部派系繁雜,信奉真主的阿合馬與信奉上帝的那些人平時間視若寇仇,扯在一處的確有些冤枉。
“臣信的上帝,與乃顏信的不是一個教派!”馬可?波羅苦笑著解釋。
“朕不聽你花言巧語,你有什麼計策,趕快講來。如果沒所用,朕…”
“智慧高過大山,廣過海洋的萬王之王啊,讓您的僕從活下來,肯定比死去更有益處…”馬可?波羅扯著嗓子,吟唱般說道。
他的計策來自西方的一場戰爭,當時羅馬帝國有一支反抗軍斷絕的糧草。但是這批反抗軍將部隊分成幾部分,一部分吃魚、一部分掠奪牛羊,一部分依靠支持者的供養,頑強地挺了過了難關。
馬可?波羅認為,人的胃腸有限,吃肉多了,消耗的糧食就少。就像去年這個時候,文賊天祥福建缺糧,他就讓部下吃魚渡過難關。眼下幾十萬大軍在草原上,對乃顏佔據絕對優勢,與其集中在一起等待後方補給,不如分頭行動,擺出一幅對各個反叛力量分路攻擊的架勢,將補給危險分散開。
草原上各部落有的是牛羊,在各部百姓餓死前,大軍絕不該坐以待斃。
“長生天下高山和大漠的主人,只要您穩定住軍隊,不讓斷糧的訊息傳播出去,您的敵人就不敢輕舉妄動。您在前方不失敗,後方的阿合馬就不敢發動叛亂,您有足夠的時間,分頭收拾他們。現在,您需要的只是冷靜下來,冷靜下來!”馬可?波羅擦著額頭上的冷汗說道,透過衣袖底下的微光,他看到忽必烈臉上的陰雲漸漸開始消散。
“萬歲,奴婢有一計,可以除去阿合馬!”聽完了馬可?波羅的計策,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小丑表演的葉李上前幾步,低聲奏道。
幾個色目臣子的臉立刻變得更加蒼白,葉李的厲害,他們己經見識過了。如果把阿合馬比作一頭狡猾的狐狸,那麼葉李就是一條蛇,總是在悄然之間,吐出他的血色毒牙。
酒徒注:春節快樂!
第一章 狩(四)
狩(四)
三月的大都,平地積有三尺土,縱馬踏上去,煙塵竄起老高,將整條官道都籠罩在濃濃的黃煙裡。中書平章政事阿合馬氣喘吁吁地馳騁在塵土中,鍋盔般肥厚的大臉上全是土,被汗水一衝,黑一道白一道的,煞是好看。說來奇怪,這位一向喜歡坐轎的威權人物居然忍得不去擦,只顧用皮鞭敲打著馬頸,催促胯下坐騎速度再加快一點。
“老,老爺,快到了,蒼雲觀快到了,轉過前面那道山樑就是!”管家穆罕默德氣喘吁吁地在一邊報告。
從早上縱馬狂奔到現在,路上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作為下人,他沒有權力抱怨自家主人發瘋,好端端清福不享,非要跑到這荒山野地拜訪個臭道士。但無論是為了平章家的臉面或自己已經磨出泡來的屁股,他也希望阿合馬能停下來,在路邊找個農家洗把臉,換身乾淨衣服再繼續前行。
“歇,歇,就知道歇。等哪天我被人砍了腦袋,你們就跟著全歇了!”阿合馬瞪了管家一眼,沒好氣地罵道。
“快,速度快一些。你們兩個,頭前去通知疊山道長,告訴他平章大人微服來訪,讓他準備熱茶、細點。其他幾個,頭前探路,把不相干人等趕開。說你呢,楞什麼,就跟木頭樁子似的…”穆罕默德碰了一鼻子灰,轉過頭來,把火氣全部都釋放到眾侍衛身上。
一干侍衛被人吆喝慣了,敢怒不敢言,敲打著戰馬四下散去。阿合馬帶了帶韁繩,將速度稍稍放慢,藉著迎面吹來的山風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自從給忽必烈上了那道請求封自己的兒子忽辛為“同僉樞密院事”的摺子後,這種不安的感覺就包圍了他。阿合馬不笨,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是犯了人臣的大忌。但一個月前那個頭生雙角的夢,以及醒來後家中幕僚曹震圭替他解夢時所說的幾句斷言,以及算命先生王鐵嘴對其命格的推算,讓他實在難以抵擋得住那些誘惑。
依照古蘭經,這個頭生雙角的怪夢沒有任何意義。但此刻阿合馬早已改信了趙公元帥,對一切於自己有好處的怪力亂神都甚感興趣。做了那個頭上長角的怪夢後一個月,身邊親信無不賀他的命格貴不可言,只有平素往來密切的疊山道長,勸其小心謹慎,在根基未固之前,休要輕舉妄動。
“大人是能臣,寵臣,卻不是權臣。手中無一兵一卒,若失了皇寵,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