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破虜軍大營外。報信人進去了十幾撥,破虜軍副統制鄒洬卻一直避而不見。
“將軍大人,能不能請您再給通稟一聲,說鬱林陳家甘願輸田五百畝以做軍資,獻罪人陳克儉之頭,請鄒大人寬恕陳家管教不嚴之罪!”一個身穿綠色絲袍,頭戴鑲玉軟帽的儒生,對著守營門的夥長祈求道。
破虜軍軍裝整齊,標識分明。從服色上,可以輕易分辨出軍銜高低,眼前這個軍官頂多是名中士,與將軍差著十萬八千里,儒生卻不得不折節相待。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鄒洬兵不血刃入了鬱林州,卻沒有答應饒恕守將及其家族的罪過。就在此時,鬱林州眾豪強聽到了另一路破虜軍在藤州大肆捕殺與北元勾結者家屬的訊息。眾人叫苦不迭,趕緊派族中能說會道者到鄒洬軍中說項。誰知道鄒洬閉門謝客,既不說殺,也不說赦免的條件。
“等著吧,你給我多少銀子也沒有用。將軍們開會呢,有了結果自然會通知你!”夥長將人送上的紅包,掂了掂,又丟了回來,“這個,咱不敢要,軍中規矩緊,你自己收好!”
“是,是,小的無禮,不該拿這髒物汙軍爺的手!”儒生模樣的人連連作揖,陪笑道。“開會,是議事麼?什麼大事,鄒將軍不能一言而決!”
“當然,咱破虜軍向來不是一個人說的算。要是鄒將軍能一言而決,說不定早把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夥長用手比了個殺頭的姿勢,“給咯嚓了,但參謀長大人不肯,你們等著吧,快了,不會太久!”
說話間,只見苗春從大營內板著臉走了出來,後邊跟著陳復宋、方勝等幾個水師低階將領。
“哪個是陳長卿!”陳復宋黑著臉叫道。
“在下是,在下是,見過將軍大人!”綠絲袍掃了一眼陳復宋胸甲上的金花,知道他的官職不低,湊上前施禮。
“怎麼你也姓陳!”陳復宋鄙夷地罵道。“鄒將軍給你們兩條路,第一,把家中所有田產自留五百畝,其餘無論水田、旱田還是山地,皆以三錢銀子一畝由官府收購,統一分給百姓耕種!此後,廣西各地,與你等各家有關武將,要他們見到破虜軍旗幟立刻投降,別繼續給北元賣命!”
“啊!”陳長卿的身體晃了晃,差點沒昏了過去。大族們全憑對土地的控制權來控制周圍的佃戶,失去了土地,拿什麼要百姓俯首聽命?到時候甭說趁著選舉的機會混到官府裡,估計連投票的資格都未必能撈到。
正驚惶間,又聽陳復宋大聲說道:“第二,你們闔族搬遷,去找家族中能人投靠,破虜軍不阻攔。大夥憑本事打,打完了再坐下來談條件。有本事,你就將土地家財全奪回去,沒本事,戰敗了就自己抹脖子,別給大夥添亂!”
第二章 職責(六)
“普寧大捷,殲敵兩千餘人…”
“潯州大捷,守軍三千餘人無一漏網!”
“龍山大捷,共殲滅元軍四千三百餘人,殺元將翟光!”
“橫州大捷,殲敵近五千,我部正在分散追擊,預計月底前掃平橫州全境!”
祥興三年五月,西征軍在副統制鄒洬的率領下勢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廣南西路地方豪強打得抱頭鼠竄。
一道道捷報接踵而來,被瘟疫折騰得焦頭爛額的大都督府幕僚們興奮得忘記了疲倦,把福建兩廣連成一片,是大夥籌劃已久的佈局。完全擁有了沿海三路,大宋就有了相對戰略縱深。再不復一點被突破,就只能躲入深山,或流亡海上的尷尬局面。
幾乎所有人都非常高興,除了個別心思非常縝密的參謀外。戰報上的文字看起來固然令人欣喜,可一路打下去,每戰殲敵數目卻越來越多,這明顯不符合常規。所謂廣南西路元軍,絕大部分是地方豪傑的私兵,戰鬥力和士氣都極其低下。仗打到這個分上,他們居然還不肯投降,難道張弘範臨北返前,給他們灌了什麼**湯不成?
答案就擺在文天祥的桌面上,一份份捷報下,壓著幾分絕密報告。內政部的探子們將最近一段時間軍中發生的事情,如實地記錄了下來。經過劉子俊的加工整理,一切的前因後果,已經呼之欲出。
是軍中幾個高階將領充分利用了士兵們對選舉制度的誤解與不滿,對廣南西路的豪強進行了清洗。或者可以這樣認為,是軍中將領們利用手中職權,在規則允許範圍內,以一種激烈的手段,表達了他們的政治訴求。
幾乎與劉子俊的報告同時送達的,還有鄒洬和蕭鳴哲兩人的信。在信中,二人坦率地陳述了他們對新政即將被人利用的擔憂,並且不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