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的相簿之前一直是空的,這人從來不發朋友圈。
但今天卻發了,就在十分鐘之前。
沒有字,也沒有表情,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片彷彿彩色噴泉一樣的焰火,佔滿了幾乎整個畫面。
江予奪點了一下照片,慢慢放大。
焰火的光芒也一點點變大,最後變成了有些朦朧的光斑。
程恪應該是跟朋友在一起放焰火。
許丁,林煦,或者還有別的什麼人。
那些跟程恪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對他沒有任何威脅,也不會給他帶去任何麻煩的朋友。
離開了他的程恪,沒有受到任何他曾經擔心過的傷害,很安全。
江予奪點開對話方塊。
他跟程恪的對話停留在很早以前,幾乎沒有什麼內容。
他猶豫著戳了幾下螢幕,打下了新年快樂四個字。
喵從他外套裡探出腦袋時,他又飛快地把這幾個字刪掉了,然後退出,把手機放回了兜裡。
程恪說他們還是朋友。
江予奪現在不太確定這是真話,還是怕他難過,又或者是程恪的教養。
手機在兜裡響了一聲。
他沒有動,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點了一根菸。
這邊的天氣還不錯,這個時間,這個季節,沒有雪,沒有瘋狂的老北風,甚至樹上都還有綠色的樹葉。
他把喵從外套裡掏出來放到了地上,這套衣服配了根牽引繩,但他沒有用。
他如果養狗,肯定是個不良市民,遛狗不拴繩的那種。
任何被拴著的動物,都會讓他心悸。
記憶裡那些被鐵鏈拴著,衝他呲著牙,眼裡滿是驚恐的小動物。
很多都是他去抓回來的,夜裡,躲在各種角落裡的流浪動物。
有些事他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也許所有的事他都記得,遺忘不過是個藉口,每個噩夢都在提醒他,其實什麼也沒忘掉。
就像他以為程恪已經開始消失,卻突然發現其實連模糊都還沒模糊呢。
程恪看著手機,半小時過去了,江予奪也沒有給他回覆。
他嘆了口氣。
不過看到穿著一身鑲著白毛邊的大紅馬甲還戴著個紅色雷鋒帽滿臉不情願的喵,他又樂了半天。
江予奪應該是去什麼地方旅行了,一個沒下雪的地方。
他把最後一個小焰火筒放到空地上,哆裡哆嗦地點了根菸,過去把引信給點著了。
小火花滋出來的時候,他拿了手機剛想拍,一陣老北風扇過來,筒子瞬間被吹倒,火花對著他就滋了過來。
“你大爺!”程恪轉身狂奔,幾步逃回了店裡。
隔著玻璃門看著焰火一直噴完了才又出來,踩了兩腳被噴著了幾片碎紙殼,把火苗給踩滅了。
在外面呆了也就二十分鐘吧,程恪已經找不到什麼能分散注意力對對抗無聊和寂寞的方法了。
他在店裡站了一會兒,穿上外套,把自己裹好之後走了出去。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回酒店睡覺吧。
這會兒沒有車,他往酒店方向一路小跑著,倒是沒怎麼覺得冷就到了,酒店的超市還在營業,他進去買了兩瓶酒,拎回了房間。
江予奪沒有回覆他的訊息,雖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還是在這種非常日子裡的非常狀態下給了他非常失落的一記棉花拳。
這個晚上,他站在所有人的世界之外,甚至站在了神經質一樣保護著他的江予奪的世界之外。
為了能讓自己在這種極度孤獨的情況下能睡得著,他回到房間之後,把兩瓶紅酒都喝了下去。
酒還可以,比對面超市開架的那些要好喝一點兒。
他躺到床上,其實應該買白酒,這兩瓶紅酒除了讓他現在有點兒撐之外,催眠效果還沒有體現出來。
就這麼瞪眼躺著,後背都開始發麻了,也還沒睡著。
但似乎有些暈了,手機響的時候他猛地一下都沒聽出來聲音傳來的方向,從枕頭旁邊摸手機時側了一下頭,發現自己的確是暈了,螢幕上的字都看不清。
“喂?”他接起了電話。
“新年快樂。”聽筒裡有人說了一句。
程恪愣了愣:“江予奪?”
“嗯,”江予奪應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我剛看到你發過來的訊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