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看著錢繼遠,打著哈哈笑道:“我在那詩詞上 頭,最是無能,我生來愚鈍,也就能做做學問的,可寫不來詩填不了詞 。”
“做學問,不過刻苦二字,這寫詩填詞,講的就是份天賦靈性,你 也是寫不來填不來。”
隨雲先生努力嚥了口裡的茶水,輕輕咳了起來,周景然打量著錢繼遠,關切的說道:“錢大人象是又瘦了,這寫詩填詞,倒是件累人的事 ?”
“詩詞非常事,一字一句之間,無不要思量百遍幹遍,那令人心驚 的字句,只有那一個,非找到不可,這詩詞思量起來,如病如痴,肝腸 寸斷,詩詞,極樂事,亦是極苦事。”
錢繼遠彷彿一下子感慨起來,李小暖抿著茶,看著錢繼遠,又瞄了 眼周景然和微微蹙著眉頭的隨雲先生,輕輕拉了拉程恪,笑著說道:
“錢先生這些話,倒讓我想起從前看過的一則筆記來。”
周景然轉頭看著李小暖,眼底閃出絲笑意,隨雲先生帝下眼簾,心 平氣和的喝起了茶。
“噢?”
程恪挑著眉梢,示意著李小暖,李小暖抬頭看著錢繼遠,聲音謙和 溫婉的接著說道:
“是一位前輩記自己做學問的筆記,裡頭形容自己做學問的辛苦, 和錢先生說得倒的些異曲同工之妙,還有首小詞,寫得極有意思。”
第二百八十七章
錢繼遠居高臨下的瞄著李小暖,微微頜首示意她接著說,李小暖歪著頭,仔細想了想,慢慢的念道: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錢繼遠眼睛亮得放出光來,猛的衝到榻前,伸手把榻幾搬到榻沿處,飛快的鋪好紙,拿起墨研了幾下,掂起筆,寫下了李小暖剛剛唸的詞,拎起來,又衝到李小暖面前,彎著腰問道:
“你看看,有沒有寫錯的地方?”
李小暖細細看了一遍,笑著讚歎道:
“錢先生真是過耳不忘,竟是一字不差。”
程恪湊過頭去,隨著李小暖,仔細看著紙上寫著的詞句,放在扶手椅上的手彷彿無意識的移過去,捉住了李小暖的手。周景然瞄著程恪和李小暖握在一起的手,端起杯子,喝起了茶,戴氏眼睛只盯著周景然,示意身後的丫頭換熱茶來。
隨雲先生站起來,從錢繼遠手裡接過紙,細細看著,古蕭和唐慕賢探著頭,看著隨雲先生手裡的宣紙,隨雲先生一邊看,一邊感嘆道:
“這學問如美人,當真讓人消得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啊。”
“說的極是,好詞!絕妙好詞!這是個玲瓏心肝,這樣的好詞,無言誰會憑欄意!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說得好!寫到我心裡去了,這詩詞學問,可不就是這樣,何怕憔悴,為伊,就是死了,也是終不悔!真是好詞!好詞好意!”
錢繼遠從隨雲先生手裡搶過紙張,舉到面前,一遍遍看著,感慨不已,周景然放下杯子,看著李小暖,聲音溫和的問道:
“這位前輩的學問,想必也是極好的?”
“嗯,許是極好,我也不懂,這首詞之後,看樣子,象是過了三五年,這位前輩又提到過一次做學問的心得,也有一首小詞,”
李小暖話語頓了頓,錢繼遠忙回身將手裡的紙交給小廝,奔到榻前,鋪紙提筆,轉頭看著李小暖,滿眼興奮的示意著:
“你說!”
李小暖轉頭看了眼程恪,一字一句的唸到: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隨雲先生緊走了兩步,站在錢繼遠身後,凝神看著他寫下李小暖唸的詞句,撫掌感慨起來,
“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天下做學問者,何等寂寞!與我心有慼慼焉!”
“凋碧樹,一個‘凋’字,何等傳神,望盡天涯路,一個‘盡’……”
錢繼遠寫完了詞,拎起紙,細細品味起來,程恪目光一錯不錯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探詢般回看著他,程恪握著李小暖的手微微緊了緊,轉頭看著周景然,周景然手裡捧著杯子,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小暖,戴氏猶豫著,低低的說道:
“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