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涼了,妾給您換一杯吧。”
周景然眼睛看著李小暖,舉起杯子遞了過去,戴氏急忙接了杯子,換了杯熱茶奉了上來。李小暖順著程恪的目光看著周景然,迎著周景然的目光,婉然笑著垂下了眼簾。
唐慕賢輕輕拉了拉古蕭,低低的問道:
“說是從前看過的,你家裡收著的?”
古蕭擰著眉頭,茫然的搖了搖頭,唐慕賢轉頭看向李小暖,正迎上程恪的目光,急忙又轉過了頭。
隨雲先生感慨著,轉頭看著古蕭和唐慕賢吩咐道:
“你們兩個可聽明白了?這位前輩,兩首詞,以美人喻學問,這是做學問要經的兩個境界,要有衣帶漸寬終不悔之心,才能求得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之境。”
古蕭和唐慕賢躬身答應著,李小暖瞄著隨雲先生,抿著嘴笑了起來,周景然看著李小暖眼波流轉的笑意,下意識看著李小暖的裙角,眉梢微微挑了挑,眼裡閃過絲興奮,好整以暇的喝起茶來。
李小暖用手指劃了劃程恪的手心,笑眯眯的說道:
“這還不是這位前輩最後一次提到這做學問的心得,後面還有首詞,也是說他做學問的事呢,就是剛來的路上我念你聽的那首。”
程恪轉頭看著悶悶的眨著眼睛的隨雲先生,笑著站起來,走到榻幾前,舒展了下手臂,鋪開紙,掂起筆,將那首青玉案寫了下來。
周景然急忙站起來,站在程恪側後,探頭看著程恪寫下的詞句,錢繼遠和隨雲先生也擠了過去,伸長脖子看著。
程恪寫好詞句,扔了筆,仍坐回到扶手椅上,伸手又握住了李小暖的手,周景然搶先一步掂起紙張,細細唸了一遍,轉頭看著錢繼遠,將紙張遞了過去,
“原來你念念不忘的那半闋詞,出處在這裡。”
錢繼遠接了紙張,細細的研讀著,隨雲先生頭湊過去,凝神細看著,周景然慢慢搖著摺扇,遠遠看著大殿內探頭探腦、支著耳朵觀注著這邊的眾文人學子,閉了閉眼睛,傷感的感慨道: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學問之道,令人傷感,這首好!極好!”
周景然嘆息著坐回到椅子上,有些失神的垂著頭,隨雲先生仔細打量著他,撫掌大笑道:
“原來這學問的境界,倒是抱朴得了真意!可見這悟道不分年紀,只看天份機緣。”
程恪忙附合道:
“先生說的極是,景王爺睿智天生,在學問一道上,已經到了返樸歸真的境地,令人嚮往。”
古蕭和唐慕賢極聲附和著,李小暖低著頭,抿著茶,滿眼的笑意,原來這隨雲,是專程過來抬轎子的。
錢繼遠痴迷失神的左右轉頭看著三首詞,突然彷彿想起什麼來,衝到李小暖面前,長揖到底請求道:
“世子妃說的那本筆記,可否借給在下一觀?這位前輩的姓名,還請世子妃見賞,在下感激不盡。”
程恪急忙放下杯子,緊張的盯著李小暖,周景然眼睛裡帶著絲明瞭,看著李小暖,又看看長揖不起的錢繼遠。
李小暖忙站起來,曲膝還著禮,極客氣的答道:
“錢先生多禮了,這本筆記,是妾小時候看過的,後來輾轉至京城,前年又歸至汝南王府,那些筆記早就不記得散落於何處了,至於前輩姓名,還請錢先生見諒,那位前輩一生唯願安民樂業、造福天下,絕不願以詩詞文章聞於人,妾不敢違了前輩的心意。”
錢繼遠直起身子,盯著李小暖,沉默了片刻,直直的問道:
“我聽說世子妃自小在古狀元家長大的?”
李小暖垂著眼簾,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錢繼遠轉過身,兩步走到古蕭面前,長揖請道:
“古小兄,在下想借閱尊君治學筆記一觀,還請成全。”
古蕭呆怔了下,急忙長揖還著禮,倉促間轉頭掃了程恪一眼,程恪站起來,走到古蕭身邊,臉上帶著絲傷感,看著錢繼遠,低聲說道:
“早年景王爺和我都曾讀過幾篇古大人的治學之作,真心令人歎服,只是如今古大人的文稿手記,早已不存,先李老夫人走時,都焚化帶了去,極是可惜,都是傷心事,還請錢大人見諒。”
程恪滿臉傷感的拱了拱手,古蕭跟在後面,滿面戚容的長揖到底,錢繼遠呆站了片刻,跺了跺腳,連連嘆息道:
“那古大人活著時,我也見過他幾回,竟錯過了!如今竟連筆墨也見不得,可惜可惜!天妒其才!天妒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