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裴沉默一會,“早點想通,便可早點放下。”
元初一微愣,想著“放下”二字,好像想通了,又有點糾結不清,好一會,她揮了揮手,撥出一口氣,“過去的了,不想了。對了。”她看向韓裴,“你一打岔我差點忘了,你說你家原來在京城?”
韓裴點了點頭,好像知道元初一會繼續追問似地,主動開口,“京城的‘明媚坊’,是我父親建立的。”
元初一睜園了眼睛,“什麼?”
明媚坊是京城最有名氣的脂粉商,當年她爹還讓元憶去明媚坊做學徒看能不能學點東西,結果元憶到京城玩了半年,久了一屁股債跑回了遙州。
“明媚坊竟是你家的產業?”元初一不可置信地盯著韓裴,半晌又點了點頭,“難怪你叔叔和大伯會把你和你娘趕出來,這麼大一塊肥肉,誰能不心動?”她皺著眉頭琢磨半天,“那你回去過麼?”
韓裴搖了搖頭,“沒有。”
“為什麼?”元初一有些詫異,“明媚妨本 來是你的!你咽得下這口氣?”
“十幾年前的明媚坊遠沒有現在的規模,由一箇中型商鋪成為如今譽滿京城的商戶,這不是我的功勞,若我回去,和他們當年不勞而獲有何區別?”韓裴語調平緩神情依舊,好像談論的是別人的閒事,“元初一立時跳起,“這是什麼話?那本來就是你的,總不能有人把你的母雞偷走了,生的蛋就和你沒有關係了?”
看著她激動憤然的模樣,韓裴不由失笑,想了想,說:“我五歲就離開韓家了,在何家長大,直到這兩年,我娘才逐漸告訴我一些以前的事,我對韓家的印象很模糊,聽起這事時,除了為我娘鳴不平外,感覺像在聽別人的事,這麼多年,我娘已經放下了,她曾問過我,想不想回京城去,我想了整整一夜。”
“最後呢?”元初一急急地發問,又意識到韓裴現在仍在桐城而非京城,“你拒絕了?”
韓裴笑笑,“我想不出,為何要回去爭一些我毫無興趣的東西。
“可是……”元初一怎麼也想不通韓裴的話,“就算你對那生意沒興趣,可是你們是被趕出來的,你就不想回去揚眉吐氣?你本是公子,現在在這裡做管家,你不委屈麼?”
“有何委屈可言?”韓裴認真地看著元初一,“我父親過世時我剛剛五歲,無法照顧我娘,更沒辦法顧及生意,若將生意託付外人,可能遭到的意外並不比現在更好,也有可能,明媚坊早已關門結業了。”
“你這是消極想法。 ”元初一不服地道:“也有可能生意蒸蒸日上,現在坐在京城笑的就是你了!”
韓裴翹了翹唇,“我現在也在笑啊。”
“你……”元初一氣悶地撐起下巴,“其實你是怕回去鬥輸了,不僅沒爭回家產,還碰一鼻子灰吧!”
“大概吧。”元初一的樣子讓韓裴由衷地泛起一抹淡淡地微笑:“與其想那些遙遠的事,不如珍惜眼前,我現在過得很好,何必改變?”
元初一無語,看了他半天,“要是沒看見你,我還以為自己是和一個老和尚在說話,一副看穿世事的樣子,你乾脆出家做和尚得了!”
韓裴當真思考一陣,半晌道:“如果出家,我會選擇去道觀。”
元初一一愣,“有區別嗎?”
“我要是後悔了,”韓裴站起身來,“道士方便還俗。”說完,他將手中壞了的香囊收入袖中,道:“我鋪子裡還有事,得回去,一會我讓人給你送藥過來,你讓梅香替你換上。”
元初一呆呆地點了點頭,還在尋思還俗的事,這人是不是清醒過頭了?出個家,也要給自己想個後路。
目送韓裴走出房門, 元初一突然想到一件事,追到門口道:“韓裴!”
韓裴站住,回頭,正午的驕陽灑在他的身上,為他略嫌清冷的面容蘊上陽光的味道,雋逸的容顏泛著如玉石般溫潤的光澤。他站在那,身姿如竹,神清目朗。
元初一忽然詞窮,囁囁半晌,避開他詢問的目光,低聲道:“初一……那個香,以後能 不能不賣?”
韓裴略一揚眉,元初一臉頰微紅,懊惱地咬了咬下唇,“你總不想有人去店裡,把我買回家吧?”
韓裴笑了,停頓一會,說:“那種香,還沒有開始生產。”
元初一急道:“那就別生產了!”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過於急躁,微感窘然。
看著她苦惱的樣子,韓裴壓著唇邊的笑意,點了點頭,“好。你的香,只給你用。”
元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