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羊皮紙,讀了一遍,表情漸漸嚴肅:“爸,雖然說李維將軍是一位正直的騎士,也是我從軍時崇拜的偶像。不過現在敵我分明,而您以主將身分孤身犯險,一旦對方悔約,城池的防禦指揮和將士士氣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此事萬不可為啊!”
維涅夫雙手抱頭,仰躺在椅子上,眼睛眯起:“李維年輕時做過我的部下,後來又當過我的上級,跟我共事過幾年。他的為人,我是很清楚的,是一位純粹的戰士,高貴正直,勇猛有謀。這些日子,我們一個在城上,一個在城下,只能遠遠地對望。我知道他有很多話想跟我講,當然我也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今晚,既然他寫信相邀,我又怎麼能拒絕呢?”
“爸……”
“不要說了,”維涅夫制住兒子的話,起身整理軍服:“你也帶上劍,跟我一起來。另外吩咐弗雷儒斯,今晚全軍都要加強戒備,無論我們父子倆出了什麼問題,一定堅守城池,絕不許出城冒險!”
威斯特堡的東門開啟,吊橋放下,一身黑甲的維涅夫父子縱馬出城。在城外,一身金甲的李維與諾豪正立於馬頭等待,他們身後裡許外,猛虎軍團的大軍正在整佇列陣。
“李維。”
“維涅夫。”
兩位主將的聲音都很平靜,問候語也簡單明瞭,只有深入他們的內心裡才能感覺到彼此間濃濃的友情在無聲地湧動。
“介紹一下,我的兒子,鄧肯。”
“嗯,很帥的小夥子。這是我的侄兒,諾豪。”
兩位年輕軍官對長輩都很尊重,合乎禮節地下馬躬身施禮。不過年輕人彼此間卻沒有那麼客氣了。
“你就是諾豪嗎?那個差點在河灘上喪命的大隊長?”
“哦,是的。不過我現在是縱隊長了,因為我立了大功,在威斯特堡下將你們打得一敗塗地。”
“是嗎,可惜的是我當時在翠玉磯。唉,如果我在現場的話,你肯定已經成了烈士了,現在丹西也只好追認你為縱隊長了。”
“哦,可不要像娘們那樣嘆息,也許今晚我們就能有機會交手哩!我保證你會像一位真正的騎士那樣死而無憾。”
李維瞪了諾豪一眼,後者吐吐舌頭,表示歉意。
“走吧,到河邊談談。”李維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
兩位老將扭轉馬頭,朝著斜河緩緩前行,兩位年輕軍官牽著馬,在後面緊緊跟隨。
皎潔的月光下,平靜的斜河如一面明鏡,光亮照人,人影馬影,倒映在水中,纖毫畢現。晚春的和風拂過,乳白色的緞子被吹起了一層層的皺摺。
兩位主將望著眼前的斜河,都不出聲。在身後兩位年輕人的眼裡,他們佇立不動的身影,就如兩尊雄偉的石雕,已經與周圍如畫的夜景融為了一體。
良久,維涅夫輕嘆一口氣:“夜色真美。一輩子打仗,能夠這樣靜靜地欣賞美景的時刻,卻沒有幾次。”
“維涅夫,假如你能接受我的和平提議,馬上結束戰爭,從現在起,我們可以在這裡一直欣賞夜色到天亮。你願意的話,我還可以陪你坐上三天三夜。”
“李維,我就知道你會提出勸降提議。對於我來說,結束戰爭只有一種方式,那就是擊敗敵人。雖然現在看起來,這種可能性不大。”
“維涅夫,你的戎馬生涯跟我的年齡差不多長,更是身後兩個小鬼年紀的兩倍還多。現在的形勢你應該很清楚,威斯特堡已經被六倍的軍隊包圍。另外,今天我還收到訊息,威達已經攻破了傑魯城和固原堡,紐那提和坎塔被擒,尤里奇的裡然城也將馬上遭受圍攻,威斯特堡將沒有任何人能夠救援。維涅夫,這場戰爭你完全沒有取勝的希望了,為什麼還要叫鄧肯、諾豪這樣的年輕人白白地流血喪命呢?”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不過你也知道,作為一名軍人,沒有上司的命令,我是絕對不會放下武器投降的。”
“維涅夫,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忠於紐伯裡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李維盡力平抑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你的女兒美吉爾在曼尼亞,我們的人可以想辦法將她解救出來。”
“這與美吉爾無關,我也並不忠於那個無恥的紐伯裡,但是我忠於軍人的職責,恪守軍人寧死不降的傳統。”
“難道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了嗎?”
“是的,李維。”
“維涅夫,你知道嗎?我有一個辦法可以用很小的代價,甚至兵不血刃地拿下威斯特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