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在老爺子的房間裡,正在勸著要接他老人家回去。她在外頭聽到嚴峻低沉的聲音時,不禁停下步子;想先走開一下的,但腳步卻不知怎地邁不開,就杵在門邊聽著了。這行為真是不好,非常不好,她向來不做的,可是……他在裡頭呀……
“爹,請您跟孩子回去吧,就算您不想住祖屋,也還可以住天水那間宅子。我跟峰弟都會好好服侍您的。”
自從分家後,他們這一房便搬到天水那邊居住,連母親也接過去了。
“哼!少說大話,你還不是跟其它人一樣,只想從我手中拿走‘久山牧場'的地契!什麼叫做好好服侍我?你拿什麼服侍我?就憑那你跟你弟分到的那三十匹老馬、二十頭羔羊?還有那塊只長得出土豆兒(馬鈴薯)的荒田?”
“爹,不是的,孩兒對牧場沒有興趣——”
“沒出息的東西!身為我嚴家的子孫,居然說對牧場沒興趣!你就一輩子躲在馬廄不要出來好了!你可以走了,別杵在這兒礙我的眼!”
沉默好一晌後,嚴峻絲毫沒有被激怒,聲音溫和依舊。
“爹,要孩兒怎麼做,您才願意回家住呢?”
“除非你把嚴家再度振興起來!別讓我死後沒臉見列祖列宗。如果你做得到,我就回去!”嚴老爺的聲音裡滿是氣怒與絕望,就算嘴上這麼刁難,也知道這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嚴家會有翻身的一天了。
這次的沉默更久。然後,嚴峻輕聲道:
“爹,您老保重。我還會再過來。”
“哼!你不必來了!你們這些兄弟三天兩頭的來找我,煩也煩死人!”
在嚴老爺的怒罵下,嚴峻默默的退出來。在他走出來之前,米素馨已早他一步閃到角落去,不讓他發現。想說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只會使他難堪,閃開比較妥當。
直到嚴峻的身影再也不復見,她才以重一些的腳步聲走進嚴老爺子的居處,嘴上還叫呼著:
“老爺子,素馨丫頭來啦!”
“你可進來了,在外頭站得挺累的吧?”嚴老爺子皺眉的將老僕嚴忠送上來的湯藥一把推開。
“說什麼呀,聽都聽不懂。”米素馨鎮定如常,從老僕手上接過湯藥。“老爺子,您好歹看在忠叔服侍您四、五十年的份兒上,別為難他老人家了。這藥可是連心意也一同熬進去的,您別辜負啦。來,喝了吧。”邊說邊把調羹給推到他嘴邊,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匙又一匙的,只要嚴老爺企圖開口說話,就會馬上被塞進藥汁。很快的,藥全進他的肚子裡去了。
如此神功,讓一邊服侍著的兩個老僕嚴忠夫婦,忍不住想起身拍手叫好。
“咳咳咳……”終於喝完,好喘,也咳了幾聲,氣都還沒順過來,就立即數落她:“我說丫頭,你別告訴我,你嫁去揚州八、九年的,就學了這一手灌蛐蛐兒的本事回來!”
“老爺子,我不玩蛐蛐兒,倒是對澆花頗有心得,向來是這麼灌它們的,那花兒開得多好哇,不信的話,我家金霖可以作證哦。”
“你這個丫頭,都當人家的娘了,也沒個穩重的樣子。”嚴老爺笑著搖頭,但鎖緊的眉峰卻表示著他沒有笑的心情。指著炕的一邊,對她道:“來,你坐上炕,有事跟你商量。”
米素馨點頭,依言上炕,端坐如儀,靜待吩咐,心裡猜測著老爺子找她來會是為了什麼事。如果是想把“久山牧場”交給她的話,那她可頭大了,老爹第一個不饒她。
“丫頭,你打小就聰明利落,交給你什麼差事做,你都能立即找出最快完成的方法去做好它。相較於你的機靈,嚴峻這小子在你身邊一站,永遠顯得遜色,也難怪你會看不上他了。”
“老爺子,都多久的事啦,咱們就別再這事兒上鑽唏噓,還是說說您要交代丫頭我什麼事兒吧。”
嚴老爺子又嘆口氣。說了:
“這事我與你爹提起過,但你爹就那顆死腦袋,從來不聽我講完,不是二話不說的拒絕,要不就轉身便走。哼!要不是我這幾年連著生大病,憑我以前的身手,他要走哪裡走得成!”
“是是是,老爺子年輕時可是隴地第一勇士呢!”她臉上燦笑、心中苦笑。果然是為了這事……
“素馨丫頭,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就一句話,你接下‘久山牧場'吧。”
“這可不行啊,老爺子。嚴家就剩這點基業了,您該交給少爺他們去合計振興大事,交給外人成何體統呢?”
“什麼外人?!我嚴永一輩子沒把你們當外人看過。就因為嚴家就剩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