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上,如同她剛回來的那晚一般。
她有些不忍,閉上眼,裝作睡著,卻真的睡著了。
這個少年,曾幾何時開始,像一個英勇的小衛士,守護他,叫她那麼安心。
連生的屋子,一如她前幾次來的時候那般乾淨、整潔,他開始收拾東西,她坐在一邊看著他,目光無意中落在書架上那筆筒中,筆筒裡只插了一支筆,是一隻羽毛筆,這不是……寶齡微微一怔,伸手想去拿過來看,卻被另一隻手早了一步。
連生將那支筆握住手裡,深邃漆黑的眼眸在柔和的夜色中忽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將筆放在包裹裡,速度很快,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彷彿那是時間最珍貴的珍寶。
看著他的動作,寶齡心忽地一滯,她想起來了,那支筆,是年前她第一次上街,在一家文房四寶鋪子裡買的,原本打算送給阮素臣當新年禮物,但因為阮素臣去了南京,她又不想多事,所以便轉手送給了連生。
她本是隨意的舉動,見連生那段日子剛開始跟著阮素臣讀書寫字,貌似很喜歡,而且他平日也似乎挺節儉的,所以才送了他,上次見到她壓根便沒想起來,卻沒想到這孩子當寶貝一般的收藏著。
黑暗中,那輕如柳絮一般的吻,這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卻被他當珍寶一般收藏的羽毛筆……一時間,寶齡心頭湧動起無數的情緒,張了張嘴道:“連生,我……你……我們……”
該怎麼說呢?
那夜的事發生之後,她本想好好談談,但之後的幾天,他像是故意躲避著她,說是病了,連青雲軒與賬房都沒有去,直到那一日,她收到明月的來信,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好幾天,是連生最先推開了她的屋子。
她原本以為,這些事已經慢慢過去了,後來又發生了太多的事,她與連生的相處也重新變得自然,直到這一刻,她覺得有必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對阮素臣的感覺,她無法用一言兩語來概括,當初拒絕他時,她是沒有絲毫動搖的,可後來……她沒有辦法騙自己,心曾悸動過,只是到了此刻,那些都是枉然了。
而連生,連生對她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從一開始他對她那麼仇視,到後來兩人的關係漸漸好轉,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秘密的人,在她心裡,他是親人,是朋友,正因為如此,到了嘴邊的那些話,變得更為艱難。
她遲疑著,努力在腦子裡拼湊詞彙,卻聽到他低低地聲音傳來:“不要說……”
“不要說了,我懂。”連生凝視她,瞬息掩去眼底那一絲落寞,唇角微微地揚起來,笑容純淨而溫暖,“父親死後,我沒有什麼朋友,原本以為可以依靠的唯一的親人也出來了我,幸好,我認識了你,你讓我感覺……溫暖,所以,不要有任何顧慮,我只想在你身邊,僅此而已。”
一瞬間,心裡不知是什麼感覺,寶齡上前輕輕地抱住連生,雖然她比他矮了許多,但依舊如同一個大人一般,想給他溫暖:“傻瓜,這裡是你的家呀,你還有我,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親人,你跟娘, 跟寶嫿一樣,以後,我們相依為命好了。”
相依為命?是的,相依為命,多麼……溫暖的詞眼。連生動了動,慢慢地回抱住她,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的溫度,讓他那麼留戀。就一秒,就一秒也是好的,哪怕這個擁抱只是朋友,只是親人,只要這一秒,只要永遠在她身邊,便足夠了。
“連生啊,你剛才問我是不是為了阮素臣的事難過,怎麼說呢,有一點點吧,不過,都過去了。”寶齡望著天邊點點的星空,輕聲道,“連生啊,你制定麼,這片星空,落入我們眼底,其實已經經過了幾億萬的光年,我的那個世界,也有這樣的星空,有時我覺得我仰望的就是原來的那片星空,但其實什麼都不同了,宇宙那麼大,人卻那麼小,所有的悲傷、快樂,都那麼渺小,就好像我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那些都是無法解釋的,可當我來到這裡,睜開眼,我便是顧寶齡了,我是爹孃的女兒,是寶嫿的姐姐,所有的一切,都分不開了,所以,哪一天你逼我 走,我不會走,我想以後也是,我現在唯一想的,便是跟娘、跟寶嫿,還有你,我們一家人好好地過下去,就這麼簡單而已。”
連生抬頭凝望那片星空,星空下,她的面目那麼柔和,眼神卻是那麼清澈、堅定,他了解阮素臣的感情,他亦知道寶齡與阮素臣之間那些過往,所以,當她知道阮素臣會娶寶嫿時,曾真的有過那麼一瞬的喜悅,那種情緒連他自己都覺得卑鄙,卻無法控制。所以,他會那麼問她。
但此刻,什麼都不重要了。在他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