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張維、何嶽等本地人心目中,洪迪珍的份量離許棟、王直也只差一肩而已。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洪迪珍就是洪迪通的哥哥!
果然何嶽道:“福興客棧的那兩具屍體,據說有一具就是洪迪通的!”
張維聽了這話忍不住啊了一聲,他是本地人,自然不會不知道洪迪珍和洪迪通的關係!何嶽又說:“以洪迪珍的地位,他既微露口風要找他,就絕不會沒有因由!加上其它的一些蛛絲馬跡,我猜福興客棧這場火多半也是這小子放的!現在形勢已經很明顯了,無論陸上海上,都有人在找他!他一個公子哥兒,如何逃得出這天羅地網?就算我們不做這筆買賣,這便宜多半也會讓別人佔去!再說要是讓洪迪珍知道我們包庇他,會是什麼後果你自己清楚!”
張維道:“我再想想。”
“你還想什麼!”何嶽說:“我聽說他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什麼也沒帶,現在忽然有了這麼些金銀細軟,多半是做了洪迪通之後得手的。也就是說他拿來收買人心的,是贓物!”
張維道:“就算是贓物,但他畢竟也是有了這份心!當時的情況,他本沒必要拿出這筆財物借給吳平的。殺人越貨的事,我也不怕幹!但我們已經和他喝了酒,交了朋友,再暗算他,那豈不成了卑鄙小人?”
何嶽道:“那你是打算包庇他了?哼!你在月港雖然人緣好,不過還是沒法跟洪迪珍斗的!洪胖子雖然號稱龍宮彌勒,可他真狠辣起來那也是決不手軟!否則如何混得到現在?更別說洪迪珍之外,還有東門霸的黑道追殺令!東門霸的面子,可是連許龍頭、王五峰都要賣的!”
張維便不說話了,場面登時變得極靜,只剩下夏蟲在有節奏地鳴叫著。東門慶驀地想起:“他們說到這裡,恐怕就要下決定了!決定了之後馬上就會回去!我得趕快走!若等他們談妥了,恐怕就走不了了!”他雖然還沒聽到張維的決定,但也覺得張維已經沒有拒絕的餘地,何嶽最後的那幾句話其實已經藏有威脅的味道。
過了一會,何嶽又開始說話,都是勸張維不要心軟,不要糊塗,他一說話,東門慶就開始一步步地挪開,走了七八步,忽然何嶽叫道:“誰!”東門慶吃了一驚,暗叫一聲糟糕,卻聽吳平的聲音道:“是我。張老大,何掌櫃,你們也出來撒尿麼?”
何嶽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說:“是,解手之後睡不著,就和張兄弟聊聊天。”
東門慶暗中鬆了口氣,又再一步步逃走,逃到酒鋪前面時,猶豫了一下,便推開虛掩的門,只聽黃隆吳川還在打鼾。東門慶抓起了包袱就要逃走,忽然門外想起了腳步聲,卻是張維何嶽他們回來了,東門慶暗叫一聲苦,趕緊往地上一躺,假裝睡著。
三人回來後也沒再說什麼,各自尋了個地方睡下了。直到天色大亮,東門慶才假裝睡醒,捂著頭叫頭疼,張維微笑道:“宿醉之後,第二天是這樣的了。”
早飯是來不及吃了,中午胡亂弄點東西下肚以後,張維就對吳平說:“你不如就上路吧,別再耽擱了。”吳川、黃隆等都說是,吳平便不說什麼,帶了些乾糧和眾人告辭了。
東門慶心道:“你不會是怕他對我有些香火之情,所以催他上路的吧。”他本想要託故告辭,卻又擔心被對方看破機關。再說自己在月港人生地不熟,如果鬧破了臉,就算能僥倖逃出這家小店,恐怕也逃不遠。
吳平走後,何嶽也起身,說要去幫東門慶打聽船期,張維忙叫住他道:“等等。”
何嶽問:“怎麼?”
張維說道:“眼下要緊的是王兄弟的艙位。至於昨晚你提到的那筆生意,我覺得我們兄弟幾個做得來了,不必再請別的幫手。人多了,錢就薄了。”
何嶽一聽大喜,道:“那好,都聽張兄弟的!”
他們倆的對話吳川黃隆聽得懵懵懂懂,東門慶卻心下了然,暗中不住冷笑,冷笑之餘又不免擔憂——如果張維真要對付他,其實也不用什麼蒙汗藥,張何吳黃四人一起上,一條繩子就能將他輕易制服!
何嶽出門時張維又要吳川跟著幫忙打聽,跟著又對黃隆說:“王兄弟要出海,總得販點貨物。在漳州採辦貨物,首選紗絹,我看你不如去看看有沒有貨,如果有貨,就幫王兄弟訂個一些。”
黃隆道:“現在是旺季,貨物走俏,就算是熟人也是空口無憑,不當場買的話,轉眼就讓別人搶去了。”
張維對東門慶道:“王兄弟,你要信得過我,不如先拿出些財物來好讓黃隆去入點貨。”
東門慶哪裡敢拒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