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秀吉心細,見東門慶聲名太高,心想:“此時若戳他一刀,正是良機!可是他要是現在倒了,對我沒好處!”便來尋東門慶,笑嘻嘻道:“總舶主,恭喜啊!你現在的聲名,只怕連五峰船主也蓋過啦!”
東門慶哈哈一笑,道:“你怎麼忽然跑來拍我馬屁?是不是要求我什麼事情?”
唐秀吉道:“我也沒什麼要求總舶主你的。反正總舶主你好了,我們這些底下人也就會跟著好。只是這兩天我在想,總舶主你名氣這麼大,我們是很高興了,卻不知會不會有人不高興。”
東門慶道:“現在從平戶到五島,每個人都在說我好話!這次我雖然大收了一筆,可也沒獨食,都分給大家了,誰還會有怨言?”
唐秀吉道:“五峰船主那邊,也分到了麼?”
東門慶笑道:“我早送過去了,可惜咱們這點小生意,王叔叔還看不上眼,誇了我兩句,留下了我的禮物,貨款卻說不用了。”
唐秀吉哦了一聲,道:“看來他未必不介意啊。”
東門慶一怔,道:“介意什麼?”
唐秀吉不答,卻問:“總舶主,如果許龍頭從龍頭交椅上退了下來,你有沒有爭一爭這把交易的意思?”
東門慶皺眉道:“你今天說的話怎麼如此奇怪?尤其是最後一個問題,那不是現在該想的事情,也不是你該想的事情!”
唐秀吉道:“這個問題的確輪不到我想,只是不知這個問題五峰船主有沒有想過。”
東門慶**太旺,性子未定,心思太雜,奇思妙想時時有,全域性規劃疏漏多,但他畢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或有想不到的事,但唐秀吉一點他馬上就醒悟了過來,恰如一頭冷水當頭澆下,沉吟道:“說起來,咱們最近可冒得有些快了!”因問唐秀吉:“秀吉,依你看該怎麼辦?”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唐秀吉道:“若五峰船主心中沒有芥蒂,那總舶主你做什麼都不要緊。但他要是心中對你已經有了看法,只怕我們做什麼都沒用了!現在才韜光養晦的話反而會弄巧成拙!讓他覺得咱們是在防他了!”
東門慶道:“真的完全沒辦法了麼?”
唐秀吉作出一副想了很久的樣子,才道:“啊!我想出了一個主意,也許可以試試。”
東門慶便問什麼主意,唐秀吉道:“咱們轉移個對手。”東門慶奇道:“轉移個對手?”
唐秀吉道:“咱們另外找個對手,這個對手必須不太弱,但又要明顯比五峰船主差得多。一旦我們做出一些動作來,將這個對手視為大敵,那五峰船主見了,對我們的敵意就會大大降低。”
東門慶道:“這是為何?”
唐秀吉道:“我給總舶主講個故事吧。我十六歲時,曾跟過一個海盜,跟了幾個月,就成了他的臂膀。但他還有另外一個手下,也很得力,所以我們兩個就經常爭功勞,我是新人,另外那個卻是老將,經常為一點事情就鬧得不可開交。我們的頭兒是一會幫我,一會幫另外一個——都是幫落了下風的那個。但幫歸幫,但無論我們兩個怎麼鬧他都優容我們。當時我不明白為什麼,還以為那老傢伙是愛護我們,差點感激涕零——但現在卻明白了——那老傢伙根本沒那麼好心!”
東門慶笑道:“那當然!他是要讓你們兩個保持一種平衡,他則站在高處,俯視你們,只有你們鬥得不相上下,他才好同時控制你們,若是你們兩個之中有一家獨大,他反而會受到威脅。”說到這裡東門慶哦了一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找一個人來鬥,讓王叔叔站在高處看,讓他放心,對麼?”
唐秀吉微笑著說:“對!其實這個人也不用找!滿平戶的人都知道毛海峰對總舶主你不滿,我們直接針對他就是了。”
東門慶沉吟道:“可現在毛海峰已經被我壓得死死的了啊。要是我們還對他露出敵意,只怕王叔叔就要出手幫他了。”
唐秀吉收了笑容,沉聲道:“他出手幫毛海峰對付我們,那總好過他出手幫自己對付我們!他要是出手幫毛海峰,那就是仍然將我們當手下,仍然認為我們還沒資格做他的對手,就只會打壓打壓我們,讓我們的日子沒那麼好過罷了。但他要是將我們當成了對手來對付,那就會將我們往死裡趕了!”
東門慶嘿了一聲,道:“你說得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主意,整個慶華祥也就你一個人能想得到!”
唐秀吉聽了這話,有些尷尬地道:“總舶主你別說得我好像很厲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