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哀樂人之情也,喜怒哀樂之未發則性也,情者動也,性者靜也,性情動靜中和,則致事事物物之中和,事事物物之中和,則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此種教育之完成,則世界大同,天下和平。豈發展個性之教育及實驗主義之教育所能夢想者乎?”
他閣下質詢的主題是節育,真不知道這兩段話跟節育有啥關係,勞他哼哼唧唧半天,而最後一聲大喝,露出真相,原來廖先生不但反對節育,而且還反對發展個性哩。世界上只有極權主義國家的教育才反對發展個性──這不是柏楊先生急啦,在此亂飛帽子,而是覺得廖先生搞來搞去,連他自己走的路都沒搞清楚。反對節育不過是越窗報案,反對發展個性簡直成了越窗放火矣,這跟湯如炎先生割人生殖器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可不肅然起敬者也。
兩個人抬槓,往往嗓門高者勝。兩個人打架,往往呼天搶地者勝。蓋一般人的想法是,他如果沒有理,能如此義憤填膺,氣沖牛斗乎?有一次柏楊先生在漢口看見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吵架,女人眼看要輸啦,就哀號曰:“你再欺負我,我就脫褲子給你看。”路人一瞧,該臭男人把一個婦道人家逼成這個樣子,縱然有理,也屬過分,就一齊怒吼,把他吼得幾乎栽到泥溝裡。這都是市井小民間的眾生相,放不到檯面上也。放到檯面上的是,有識之徒一旦哇啦哇啦,要說道理,則聖言量多者勝。柏楊先生就深通此理,故所向無敵,誰敢碰我,我就“孔子曰”“孟子曰”“國父曰”“總統曰”,這是中國的;還有洋大人的,“亞里斯多德曰”“莎士比亞曰”“史密斯曰”“約翰生曰”,這是人曰,還有神曰,“太上老君曰”“玉皇大帝曰”“聖保羅曰”“雅典娜曰”,還有書曰:“《論語》曰”“《水經注》曰”“《原富論》曰”“《理想國》曰”。一大堆“曰”,對手即令是蕭伯納先生,都得被我“曰”得迷迷糊糊,縱不迷迷糊糊,心明如鏡,但也砸得他一愣一愣,三天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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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2)
廖維藩先生在質詢中有幾個非常嚴重的“曰”,一是“《中庸》曰”,前面已介紹過,跟人口問題拉不上關係,但他閣下硬往上拉,大概韓信將兵,多多益善,以為聖言量越多,越能塞別人的嘴。但“國父曰”“總統曰”,便殺氣騰騰了矣。上星期仲肇湘先生曾在臺灣電視公司作過一次演講,我想關心節育問題的朋友都恭聽啦,仲先生告訴大家一件事,那就是“時勢變遷”,蓋當時人口情形,誠如所言。但時勢演變到今天,尤其最近三五年以來,生殖率高,死亡率低,一年一個高雄市,就不能再只瞪尊眼,而不費腦筋矣。猶如孫中山先生曾在《三民主義》中說過:“民生主義就是共產主義。”難道就抓住這一點,就可亂折騰乎?藺相如先生曰:“趙括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我們可套而言之曰:“有識之徒徒能讀孫中山先生書傳,不知合變也。”不知合變就是睜眼瞎,就是膠柱鼓瑟──用釘子把琴絃釘死啦,而仍猛拉。
廖先生又引用了《論語》,也冒出來幾個曰:“子適衛,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這一段也是聖言,我如果是廖先生,我就把這一段剔掉,蓋惡性補習正是“教之”發生問題。而教之發生問題,正是我們並不“富”,國民小學堂連教室都蓋不起,孩子們要二部制三部制,甚至在大樹底下上課,已經悽慘到了這種程度,還引用這一段打自己的臉幹啥,天下有很多事,越想越想不通,此不過其中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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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例項(1)
柏楊先生右臂風溼,害了數年,去年(一九###)一度發得很是厲害,讀者先生也有介紹藥方的,後來還是貼膏藥暫時止住,但固未根除也。而自去歲臘月,又害肚脹。肚脹在小夥子身上,不過小病,用手揉揉,放兩個響屁,也就豁然而愈,不過該被脹之肚如果屬於老頭,而又一連四月不消,腹大如鼓,下垂如石,恐怕是有點玄妙。二月間便去臺灣療養院檢查,迄今為止,好像有癌的現象,哀哉。我哀哉當然是怕死,其實即令不怕死也照樣哀哉,蓋生殖率增高,死亡率降低,正是促使人口問題日益嚴重的因素之一,如果各位同胞不到二十歲就一律伸腿啦,則何至勞動立法委員亂撒絆馬索乎?
我是沒有“公保”的(“公保”真是政府的無量功德,成為一種安定社會強大力量,不知道是哪一位官員當初有此構想,並努力推廣的,大家真應為他立長生牌位),所以每次看病,心裡都七跳八跳,怕洋醫生開藥開得太貴。有一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