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贖了不成?嫂子且取了金鳳來再說。”聰明伶俐的丫鬟,更反襯出小姐的懦弱和糊塗。乳母的兒媳見迎春已無通融,而繡桔又揭了她要挾迎春的底,惱羞成怒,大放厥詞,居然說迎春佔了她們的便宜,花了他們的銀子而且還把邢夫人牽扯進來。繡桔大怒,要與乳母之媳“算算賬”。這時的迎春,又立刻制止說:
“罷,罷,罷,你不能拿了金鳳來,不要牽三扯四亂嚷。我也不要那金鳳了,便是太太們問時,我說丟了,也妨礙不著你什麼的,出去歇息歇息倒好。”
繡桔聽了這話,真是“又急又氣”,“氣”的是,小姐如此軟弱不辨是非,任憑惡人為非作歹,“急”的是自己是小姐身邊的丫鬟,累金鳳被盜,是有責任的。但是作為丫鬟,亦只能泣訴而已。這時,迎春的大丫頭病中的司棋,也勉強掙扎著過來幫繡桔責問乳母之兒媳。然而,就在這激烈爭執的時刻,這位迎春小姐,居然“自拿了一本《太上感應篇》來看”!
“二木頭”——賈迎春(二)
累金鳳風波剛剛在平兒的主持下處理得當,接著又出現了“抄檢大觀園”的鬧劇。
對抄檢大觀園,是陸續在七處進行的,最後一處,就是迎春的住處。而恰恰是在這裡,搜出了迎春的大丫頭司棋的“罪證”,那個繡春囊正是司棋與其戀人表弟潘又安的私物。於是抄檢告一段落。(見第七十四回)
忙過了中秋節之後,王夫人始來處理抄檢中的事情,首當其衝,自然是司棋被趕出去。司棋畢竟是迎春多年的丫鬟,今司棋被逐,迎春確有“不捨之意”、“難捨之情”,而司棋“也曾求了迎春,實指望迎春能死保赦下的”,而迎春,一則“語言遲慢,耳軟心活,不能做主”,二則“事關風化,無可如何”,終於不發一言,眼看著司棋被帶走了。司棋臨別時哭道:“姑娘好狠心,哄了我這兩日,如今怎麼連一句話也沒有?”說迎春“好狠心”,也許略顯過分,但為別人之事,無論善惡,始終一言不發,確是事實!作為賈府的一位千金小姐,何以是這樣的一種人生態度?也許除了天性懦弱之外,庶出的身世,處境的險惡,周圍強者如林,也是促使她選擇了這樣的“人生態度”的原因吧。
迎春的命運和處境是悲慘的。父親賈赦,一味好色貪財,母親邢夫人,性格怪癖;生母早亡。她的婚姻大事,也就由其父賈赦獨斷敲定,許給了所謂的“世交之孫”名孫紹祖者。而且“娶親之日甚急,不過今年就要過門的。”(第七十九回)《紅樓夢》第五回中迎春的判詞說:“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梁。”[紅樓夢·喜冤家]曲說:“中山狼,無情獸,全不念當日根由。一味的驕奢淫蕩貪歡媾。覷著那,侯門豔質同蒲柳;作踐的,公府千金似下流。嘆芳魂豔魄,一載盪悠悠。”都預示了迎春婚後在孫紹祖的作踐下,受盡折磨,時僅一載,即悲慘死去。八十回以後所寫,亦大抵如此。隨從迎春的奶孃回賈府請安時,“說起孫紹祖甚屬不端,姑娘唯有背地裡淌眼抹淚的,只要接了來家散誕兩日。”接回家來以後,迎春“哭哭啼啼在王夫人房中訴委曲,說孫紹祖一味好色,好賭酗酒……”說得王夫人及眾姊妹無不落淚。她心中想念著姐妹們,掛念著大觀園紫菱洲昔日的住房……住了三五日,孫家已派人來接,“只得勉強忍情做辭了。”後來,在賈母生病,且“日重一日,延醫調治不效”的情況下,迎春重病的訊息傳到了賈府,賈母聞說,悲傷不已。不多時,“外頭的人已傳進來說:‘二姑奶奶死。’”因為正值賈母病篤,賈家的人都不便離開,故迎春之後事,“竟容孫家草草完結。”(第一○九回)這個“溫柔沉默,望之可親”的美麗的小姐,就此走完了自己的短暫的一生。
“玫瑰花”——賈探春(一)
賈探春,是賈府的三小姐,或稱三姑娘,是榮府二老爺賈政與姨娘趙氏所生,與迎春一樣,也是庶出,但其性格,卻與迎春有天壤之別。她有才幹,有眼光,敢做敢為;她是一個關注家族命運,富有憂患意識的大觀園中的女“政治家”。但是,她身為女子,且系庶出,又生逢賈府末世,故亦終究不能有所作為。正如第五回中探春之判詞所云:“才自精明志自高,生於末世運偏消。”
探春是在第三回書中為迎接林黛玉到賈府與迎春、惜春同時出場的。一出場,作者就有意識地輕輕“點”了一筆,使她與迎、惜有所不同:當寶玉欲送“顰顰”二字為黛玉之表字時,“探春便問何出?”寶玉解說後,探春又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雖然只是一兩句話,但相比之下,迎、惜二人,卻是始終無一言。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