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服從黨團組織的領導,是決定其存在與發展的絕對要求。在這一前提下,學生也有一定的自主性和活動空間,如以後我們所要分析的,這中間也會出現一定的縫隙和矛盾。《紅樓》的作者,除前述《北大詩刊》的大部分作者外,還有沈澤宜、孫紹振、蔡根林、劉登翰、張志華、汪浙成、楊路、韓樂群、江楓、陸拂為、孫玉石、楊書案、洪子誠、翟奎曾等。人們不難發現,這些作者儘管在反右運動以後有著不同的命運,但當二十年後中國開始出現新的復甦,他們就立即顯示出新的活力,活躍在###十年代的中國文學界與學術界: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紅樓》是培育“不垮的一代”人才的搖籃。
《紅樓》就是這樣的意氣風發、才華洋溢、充滿創造活力的一代人的自我塑像。
《紅樓》第2期“封四”的一幅照片配詩這樣寫道:“世界是這麼廣大/友誼是這麼真誠/生活是這麼美好啊/我們又這麼年輕”(作者:任鋒,即林昭),於是,就有了這一代人的單純而真誠的歌。他們在看來枯燥的大學日常生活中發現了詩:“在這短短的四十五分鐘裡,/新鋪的鐵路又伸長多少公里?∥多少個燦爛的小生命/哇哇落在潔白的產盆裡?/多少倍‘四十五’的樓房,/在祖國的大地上矗立起來?/都在轉瞬即逝的四十五分鐘。∥也在這短短的四十五分鐘,/我們又跨出了堅實的一步,/向著光芒四射的科學的高峰”張志華:《大學抒情·四十五分鐘》,《紅樓》1957年第2期。;寂靜的小小教室、圖書館聯結著沸騰著的廣大新世界,這是凝結著那一代人的大學想象的。他們更是低聲吟唱心裡流出的戀歌:“你是快樂的春天,/我是沉默的冬天。/你靠我如此的近,/卻又離我那麼的遠”汪浙成:《戀歌》,《紅樓》1957年第2期。;“我每次都看到你的背影;/我們的距離並不太遠!/和風會吹融凍結的湖心/吹綠沉默的田園。/——假如你是冬季,/我是春天”白薇(張元勳):《假如——答“戀歌”》,《紅樓》1957年第2期。。詩的意象、詩的語言,以及愛情本身,都是這樣明淨、清純,這去盡粉飾的本真狀態,或許也是這一代人心的追求。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燕園的三個學生刊物(4)
也是刊載在《紅樓》1957年第2期的蔡根林的《東陽江》,意蘊就不那樣單純:它或許是顯示了這一代人生命深處更為豐厚的那一面。童年的回憶裡,不僅有“無憂的童心”,更是處處流淌著“憂鬱”:“我喜歡憂鬱地在樹叢穿行,/任錯雜的灌木鉤破褲腿,/穿過樹叢,在江邊,/矚待東邊出現的白帆……/我羨慕散搭在沙灘上的,/像曠野里長著的蒲公英一樣的帳篷,/和那些成年在江上流浪的撐排人”;“東陽江,……你啟發我去探索更寬闊的天地,/我穿著你的水珠浸溼過的/你的沙礫灌滿過的/草鞋,未長大就踏上流浪的途程……”童年記憶裡,更抹不去的,是這條母親河長久沉默後的“兇猛的爆發”,以及這塊土地上的人民的無盡的苦難:“鄉人們把木犁插入泥中,/咬住嘴唇頑強地生活,/只在精疲力竭的夜,/聞到槳腥味時才發出痛楚的嘆息。”“東陽江,南方丘陵中的江啊,/你教我像你一樣地去愛人類,愛陽光和雲霞,/你教我像你一樣去忍受和沉默,/爆發和反抗,發出像你一樣粗獷的吼聲。”這首詩裡所顯示的,與生養自己的土地和耕耘其上的父老鄉親的血肉聯絡,以及從父輩那裡流傳下來的“愛”與“反抗”,“沉默”與“爆發”,或許是這一代人生命中更為內在與根本的東西。而詩中所流露出的心靈的憂鬱、悸動與不安,也同樣傳遞著某種時代的資訊,儘管暫時無論是發表這首詩的《紅樓》編輯,還是它的讀者,甚至連詩人本人都未必意識到這一點。但這首詩也就成了那個特定的多少有些微妙的歷史時刻中國青年的心聲。二十世紀末,當一切塵埃落定以後,已經是權威的文學史家的謝冕,把這首刊載在《紅樓》上的年輕大學生的詩選入他主編的《百年中國文學經典》(8卷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作為那個時代的代表作,這正是一種歷史的眼光。
人們還注意到,《紅樓》1957年第2期的《編後記》,據說這是林昭寫的:“我們希望能在《紅樓》上聽到更加嘹亮的歌聲,希望我們年輕的歌手,不僅歌唱愛情,歌唱祖國,歌唱我們時代的全部豐富多彩的生活,而且也希望我們的歌聲像熾烈的火焰,燒燬一切舊社會的遺毒,以及一切不利於社會主義的東西。”這一期出版於1957年3月1日,早在1956年文藝界已經出現了“干預生活”的文學浪潮,其代表作《在橋樑工